张勋,桥蕤眼见不能逃脱,也彻底舍了这样的心思。
“迎敌!”
张勋抬头看了一眼周遭地形。
此处河流还算宽阔,而且因为东阳毕竟地势要高于其他地方,在水中已经是露出一片水洲!
“桥蕤,汝领士卒占据那片水洲,保护船只!”
“我现在上岸去,只要击溃陆上的敌军,就能够从容离去!”
“好!汝自己当心些!”
桥蕤立即发布军令,要士卒驾船与自己登上水洲!
可蒙蒙细雨中,忽然升腾起一股雾气,让桥蕤实在是看不清远处的局势,只能是通过声音判断士卒已经和刘邈军的士卒纠缠在一起。
“该死!那刘邈就这般急不可耐吗?”
现在直接在船上水战,即便刘邈军能够得势,伤亡也绝对不会比袁军小!
这股子作战的气势,与其说是正规将领,倒不如说是水匪来的更为贴切!
“如此看来,应该不是程普、黄盖他们那些人!”
桥蕤与那些孙坚旧部也是老相识,却从未见过这样蛮狠的战法。
这股子直接就上前来贴身肉搏的姿态让桥蕤难以适应,桥蕤于是干脆舍了那些还在前面与蒋钦近身搏斗的士卒,只让身后其余士卒不断朝着狭长的水洲聚集。
蒋钦在看到中央那片水洲后,也是明白了桥蕤的意图。
“攻上去,截断他们后路!”
蒋钦率领士卒,就如同一波接一波的浪潮,不但拍打着桥蕤那摇摇欲坠的身躯,可偏偏桥蕤硬是咬牙坚持下来,并渐渐汇聚了大约三千余名士卒在水洲上列出阵型,让蒋钦暂且只能在外围徘徊。
南岸。
张勋上岸后,立即令士卒将骑兵全部布置在西南方向。
那里地势最高,土地也最为干燥,可以将洪水对骑兵的影响降到最低。
虽然不多,也就七八百骑,可徐晃看到这些骑兵后却不自觉皱起眉头。
仅仅七八百骑,在正面战场上显然打不出什么名堂。
可若是当徐晃和张勋的步卒纠缠在一起的时候,这些骑兵就能从侧翼甚至迂回到后方对徐晃部发动袭击,凿穿并且搅乱徐晃的阵型!
“张勋,果真为袁术麾下名将!”
徐晃不敢托大,也不敢在这个时候保持前进,而是慢慢调整阵型拱卫自己侧翼。
如此,徐晃的阵型就逐渐慢了下来,这也又另外给了张勋调整的时间。
徐晃领士卒徐徐靠近,突然却有一斥候从后方飞骑而来,对着徐晃传递军令。
徐晃听后,默默往张勋军阵的方向看了一阵,终于是下定决心——
“去与云长说!我会给他制造机会!”
随即,徐晃将手中长斧重重砸地——
“冲过去!将这些逆贼赶下河去喂鱼!”
“喏!”
恍然间,徐晃竟然不顾张勋在西南面设置的骑兵,直接迎着张勋的军阵就冲了上去,仿佛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张勋给凿穿!
张勋没有料到徐晃这般来势汹汹,不过张勋不忧反喜!
“看来不是程普他们!程普他们跟随孙文台打了一辈子仗,断不会这样激进!”
“不知是哪里来的无名小辈,竟敢也来和我对阵!”
张勋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亦是拔出佩剑:“迎敌!”
随后,张勋又让亲兵往西南而去——
“一旦我军与刘邈军贴上,就直接从侧翼给我撕开一个口子!到时候我会从此面冲锋,彻底将对面的阵型搅乱!”
“喏!”
雨水声。
雨滴入大地的声音。
雨滴在甲胄上的声音!
沉默了好几日的小雨此时忽然磅礴起来,似乎是想要喧宾夺主,成为战场上唯一的主角!
已经无需战鼓声,无需呐喊声,仅仅是随着徐晃军靠近时的脚步声和张勋营中射出箭矢的破空声就足够打破雨声的统治!
“冲!”
一头从泥地里钻出来的泥牛撒开牛蹄,蛮横无理的朝着张勋军撞去!
从汉弩的射程。
道弓箭的射程。
再到最后刀剑的距离。
两支陆上的大军,终究没有让雨水喧宾得主的计策成功,而是在轰然相撞后,彻底成为了天地唯一的主角!
张勋大呵一声,朝着这头泥牛发出怒吼!
他要将这泥牛的牛角折断!要将这泥牛的蹄筋戳乱!让这泥牛停止自己的蛮横无理!
可当两军交替的瞬间,张勋轰然色变!
并未出现想象中的势均力敌中带着些优势,而是那泥牛的角直接捅穿了自己的肚皮!
“这是哪里来的士卒?为何这般勇猛?”
“不对,不是士卒的问题……”
张勋瞪大眼睛,即便雨水钻入眼眶让他感到酸疼也依旧是不管不顾。
“是刀!是甲!”
宿铁刀!
宿铁甲!
如今的灌钢之法,早已不是刚开始只能打造两柄,托词天火所锻的域外神铁!
随着金陵的日渐繁华,随着冶城的日夜筑造,如今刘邈麾下大部分士卒已经尽数换成这样的利刃!
这些新的东西,早已在默默无闻的角落中,成长为超越寻常将领理解的可怖武器!
刀剑碰撞在一起,永远是袁军士卒的刀刃出现豁口!
剑甲碰撞在一起,永远是袁军士卒的甲胄出现崩坏!
虽然淮河之水已经过去,可张勋心中这一刻的震动并不比看到淮河水咆哮泛滥时来的要小!
“刘邈在江东,到底做了什么?”
可徐晃军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张勋完全没机会思考这个问题。
本来的前军几乎已经被彻底杀穿!刘邈军士卒手中宿铁刀的寒光已经照耀在了张勋的脸上!
“骑兵呢?骑兵!”
张勋登到高处往西南一看,心中终于稍安。
因为被他提前布置在西南高地上的骑兵,已经是与徐晃军侧翼不足百丈!
徐晃军的侧翼,很快就会被凿穿,然后……
张勋瞳孔忽然放大:“那是什么东西!!!”
从徐晃营中忽然走出约莫百人组成的军阵,排成两列,挡在了侧翼。
这些士卒皆膀大腰圆,显然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他们手中皆拿着一柄长约一丈,重二十斤,形似大汉斩马刀,却比斩马刀更加沉重,更加宽阔,更加锋利的武器!
宿铁陌刀!
仅仅在刘邈之前与刘繇、许贡对战时有过惊鸿一现,导致其余诸侯根本无法探探知此物的情报。
而当这东西真正出现在张勋面前时,带给张勋的只有震撼与不可思议!
“江东不是穷乡僻壤吗?怎么能够造出这样的兵器!”
那样恐怖的兵刃,打造下来要耗费的资源不比一件重甲要少!
江东,竟然已经能够富裕到,锻打出这样的兵刃了吗?
随着宿铁陌刀出现在战场上,瞬间便给徐晃的侧翼竖起一面荆棘丛林!
钢铁荆棘!
那些锋芒望而生畏,骑兵冲到眼前后都想掉头,可正如水往低处流这样的道理一样,速度,又哪里是能够在瞬间降下来的!
血肉横飞!
战场上最血腥恐怖的花朵绚烂绽放,让张勋彻底目眦欲裂!
“冲过去!!步卒先冲过去对付那些持大刀的士卒!”
丈长的宿铁陌刀虽然能够阻隔骑兵,但过于沉重的重量也让持拿的士卒再没有力气带上盾牌弓箭。
对骑兵的利器在手持剑盾的步卒面前反而是落入下风,竟然让张勋军在正面不能对抗徐晃的情况下真的从侧面寻觅出一丝机会!
张勋大喜过望!
这一丝的机会,就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战机!
只要把握住,就能够反败为胜!
而一旦胜利,张勋就能拿到徐晃军手中的宿铁兵器,去窥探刘邈在江东的秘密!
“冲过去!”
张勋骑在战马上,手持马槊,亲自督军让士卒朝徐晃的侧翼挤过去!
就和那拦截淮河之水的堤坝一样!
只要撕开一个小缝,就能扯开一个大洞!
只要扯开一个大洞,那军势就彻底不能阻挡!
快了!快了……
“将军!那是什么?”
此时正前方的战况实在太过激烈,以至于良久后,张勋的亲兵才朝着张勋发问,并让张勋去看西南方向。
“那难道是将军埋伏的奇兵吗?”
张勋一愣。
我什么时候埋伏过奇兵?
远远一看,张勋才看到是几十骑正往自己这边冲来。
不过那个方向确实是张勋提前布置过骑兵,所以张勋也有些不太确定:“难道是之前没有执行军令的逃兵?”
可等到那几十骑冲到眼前,张勋却一眼看到领头的熟人——
“关羽?你为何在这里?难道刘备也来了吗?”
关羽一言不发,只是趴在马背上,不断埋头冲锋!
其手中提着的,也不是平日用的兵刃,而是从刘邈那里顺来的宿铁陌刀!
“这东西,可比我那兵刃好使多了!”
关羽一眼就盯上了这宿铁陌刀,即便其并不适合马战,关羽却还是毅然决然带着它上了战场!
云从龙,风从虎!
关羽呼啸而来,带起阵阵狂风,刮的张勋士卒都闭上了眼睛。
丈长的宿铁陌刀被关羽抡成了一轮血月,放肆收割阻挡在前方的张勋士卒!
张勋此时终于开始慌乱,不断往左右看去。
仗打到现在,张勋最大的感觉就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掘开淮河的计策没有奏效。
莫名其妙,刘邈忽然领主力出现在了东阳。
莫名其妙,徐晃掏出了他从未见过的兵刃。
莫名其妙,突然蹦出来了刘备麾下的大将关羽。
邪门!
这仗打的太过邪门!
张勋已经无暇思考种种,他只知道若是继续待在这里,天知道还会出现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撤……咦?”
张勋本来要下达撤退的命令,可却忽然轻咦了一声。
因为他忽然感受到一股莫名其妙的眩晕感。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
在这瞬间,他能看见天,能看见地,能看见士卒,也能看清关羽那张面若重枣的脸和他那让所有人羡慕的美髯。
直到张勋看到关羽的一双大手覆盖住自己头颅并缓缓拿起——
“我……死了?”
电光火石之间,关羽就杀出一条通道,径直来到张勋身前斩下张勋首级!
在关羽斩杀张勋时,其实关羽已经陷入重重包围。
若是不能击杀张勋,关羽可以说必死!
可关羽成功了,那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如果。
关羽将张勋的首级提在手中,朝左右爆呵:“张勋已死!”
周围刘邈军的士卒也在这一刻大喊:“张勋已死!张勋已死!!!”
岸上的袁军立即哗然,并愈演愈烈!
这边的声音并不能被雨声隔绝,在水洲上,由桥蕤统领的袁军也听到了这恐怖且绝望的呐喊。
桥蕤顿时面色苍白,却又不敢相信张勋竟然这样轻易就被刘邈军斩杀。
可当他看到岸上的袁军已经完全没有了阵型,甚至还有的争先恐后往淮河里去跳的时候,桥蕤信了!
那样的混乱,除了主将被斩还能是什么?
桥蕤用自己那已经沙哑的声音大吼:“撤!撤!!!”
袁军纷纷登上船只,拼命滑动船桨,力度之大仿佛要将这该死的淮河给拍死!
蒋钦见状,立即指挥士卒却围追堵截。
不过此时场面实在太乱,水面上的雾气又太过浓厚,即便是蒋钦也多少有些分不清方向。
就在此时,一艘舰船仿佛离弦之箭般飞射出去!
刚刚斩杀了张勋的关羽不知何时已经登上了船只,正往一个方向追逐!
桥蕤眼见身后有艘船只越追越近,直到最后,更是不顾死活的一头撞向自己的舰船!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一撞,顿时将船舱撞了个窟窿,只能是弱小无助的在江面上转起了圈。
船身又是几下剧烈的抖动,身后追逐的关羽已经跳到船上。
桥蕤还来不及喊一个字,关羽的大刀就已经划过他的脖颈!
刘邈此时还在城墙上喝着温酒。
忽有士卒登上城墙,兴奋的朝刘邈重重抱拳,将甲胄上的雨水尽数震开——
“主公!张勋、桥蕤,皆以伏诛!”
“几位将军都要我来请示,是否继续追逐,直捣袁术大营!”
刘邈饮下最后一口酒,立即起身握住剑柄——
“这还用问?”
“现在就给我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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