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竟是一向冷静理智的沮授率先呵斥那名斥候。
“白马义从早已覆灭多年?你为何要扰乱军心?”
白马义从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当时见识过白马义从威力的人却还在。
而只要见识过白马义从威力的人,就不会忘记那支使用骑射战法而无敌于河北的迅捷身影!
常乘白马,追不虚发!数获戎捷,虏相告云:‘当避白马’!
就是张郃、高览这样的河北将领也连连摇头:“不是所有骑乘白色战马的骑兵都是白马义从,汝休要大惊小怪。”
“将军!我看的真切!那旗帜分明就是【公孙】的字样!并且其中士卒各个手持弓箭,与前今年那白马义从确实一模一样!”
张郃、高览是成名已久的战将;但那斥候,同样也不是刚刚进入军队的新兵蛋子!
虽然没有参与过界桥之战,但他以前也是见过白马义从的,知道这支让无数人惊叹“当避白马”的精锐骑兵长的什么样子!
见到斥候如此笃定,诸位袁将也是起疑。
“难不成,公孙瓒竟然重新领白马卒出了易京不成?”
“那有什么?不过区区白马义从罢了!且看我这就领兵前去击溃公孙瓒!”
“……”
任由这些将领们争吵,袁绍,以及逄纪、郭图等人却是不为所动,显然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袁公,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公孙瓒修的那易京,虽然叫人有些看不起,还被嘲讽为“王八壳”,可那玩意硬是真的硬!
如今公孙瓒竟然主动离开了易京,那对于袁绍,可不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吗?
逄纪、郭图立即向袁绍献计,袁绍也是眯眼捋须:“可!”
——————
易县东。
身骑白马,头戴铁胄,肩后吊着银白色披风的,不是公孙瓒,还能是什么人?
在其身后,则都是一些同样身骑白马,腰坠弓箭的轻装骑兵。
“乌桓更相告语,须避白马长史。”
公孙瓒抬头看天。
事实上,这幽州的天,没有什么好看的。
上头永远都是黑黑的一片,就连太阳好像也急着要从这片土地,每天只将一丁点的阳光嫌弃的洒下,就赶紧是跑到山后头躲着。
可是偏偏如此,公孙瓒看这天,却是怎么都看不够。
公孙一族虽为幽州豪族,但公孙瓒的母亲却出身卑贱,所以公孙瓒以前并不受族里人待见,也没有什么玩伴,每天只能是看着这一点都不好看的幽州天空,慢慢长大。
等成年后因为出身得不到孝廉、茂才的举荐,便只能去郡中担任文吏书佐。幸好是因为能力出众,公孙瓒很快就博得太守侯氏的赏识,甚至是做了太守的女婿,并因此拜了卢植为师,在缑氏山中学习经典。
偏偏,公孙瓒也读不下去什么书,却也不想和自己同窗刘备一样研究狗马、音乐、华服。而是依旧喜欢每日在学舍中抬头看天。
可惜,这学舍中的天,并没有就因此而不同。
缑氏山的天,没有因为名士大儒在这里,就高上几分,或者矮上几分。
从那以后,公孙瓒就很少再去看这片他觉得已经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天空。
直到界桥之战的时候,公孙瓒才又看了一次。
这次的天,红的可怕。
而且那天似乎也有了名字,叫做袁绍。
那红色的天空中坠下许多残肢断臂、耳目口舌。
有手指落在身上,扒着他的衣服。
有嘴巴掉在肩上,求他回头相救。
但那个时候,公孙瓒已经再不敢往天上去看一眼。
直到,那份《琅琊之盟》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天,原来也不姓袁吗?”
这是界桥之战后,公孙瓒再一次抬头看天。
天空并没有因为他修建百尺楼就离他近上一分一厘,同样也没有因为他出了易京之后就矮上一分一厘。
正如他早在缑氏山中就明白的道理一样,这天,本不该随人有半点变化!
“前进!”
公孙瓒发号施令。
曾经被无数人避让的白马义从,再次从长野中走出。
皑皑如雪的白马昂首疾驰,长鬃飞扬如银瀑倾泻。马背上的骑兵同样身披素白战袍,腰挏铜带,背负强弓劲矢,脚踩银鞍金羁。
公孙瓒不断向前,这支白马义从也不会停歇。
只要道路没有断绝,只要还有旗帜在冲刺,那就永远会听到那声绚烂北疆的声音——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
“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公孙瓒感受着风在耳旁狂啸,仿佛是吹走了这些年在百尺楼中沾染的腐朽与绝望!
“刘邈能够击败袁绍一次,我为什么不可以!”
公孙瓒高举长枪!
在百尺楼中,公孙瓒常常回头,生怕自己身后出现什么心怀叵测的歹徒。
可如今他骑乘白马风驰电逝的时候,公孙瓒才意识到,根本没有人有能力追到他的身后!
他,依然是当年那个杀的鲜卑、乌桓匹马不敢南下的白马将军!
“冲锋!”
“袁绍大营就驻扎在安新!冲到袁绍旗下!不要给他反应的机会!”
公孙瓒这些年,无时无刻不在反思,怎么能够战胜袁绍!怎么能够战胜那些先登弩士!
而答案,在这些年的千锤百炼中也慢慢凝实——
迅捷如电!
用白马义从的高机动性,不断与袁军弩士拉扯制造空挡,然后在这个空挡中一击制胜!将袁绍杀死斩首!
这一次,公孙瓒有信心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那些困居于高楼中的屈辱很快被公孙瓒和白马义从丢在身后。
如公孙瓒所料。
袁绍并没有依仗大营来抵挡自己的进攻。
袁绍,依旧是那般自负,将中军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默默等待着公孙瓒。
“袁绍,还是这般自负!”
公孙瓒看到袁绍的气定神闲,顿时咬牙切齿。
“你已经败给那刘邈一次,竟还这般不知收敛!”
公孙瓒回头,对后方发布命令——
“迂回过去!从左侧逼近袁绍中军!”
白马义从好似一条丝滑柔软的绸缎,在两军阵前忽然拐上一个大弯,向袁绍侧翼杀去。
轻骑的速度很快,以至于公孙瓒很轻易就看到了袁绍在侧面的准备。
熟悉的阵型。
熟悉的强弩。
唯独不熟悉的,就是此时那带兵的将领。
羌人战法!
先登弩士!
河北庭柱!
“袁绍,竟然还是老一套!”
公孙瓒嗤笑一声,迂回的弧线再次扩大,同时白马义从那赖以成名的箭矢也兜起弧度,犹如天上流星坠落,砸在袁绍营中。
见到对面的先登弩士已经上好弩矢,公孙瓒就立即领兵退去,转而是朝着袁绍另外的军阵杀去。
气势汹汹来到面前,白马义从再次以弓箭骚扰。
等到对面有所动作的时候,公孙瓒又忽然领骑军后撤。
骑兵的指挥,仿佛是成了艺术。
偌大的战场,都成了公孙瓒谱写乐曲的空旷之地,不时就有袁军军阵被公孙瓒所拉扯、突出、搅乱。
直到公孙瓒看到自己的射击让袁军再做不出任何动作,便知道这是袁绍下了死命令,禁止各军反击,被自己牵着鼻子走。
“想要耗尽我等的箭矢吗?”
公孙瓒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箭壶。
白马义从虽然人人备有两壶弓箭,但高强度的消耗,也已经使得箭矢逐渐耗尽。
不过没关系!
公孙瓒再次盯住自己一开始就瞄准的侧翼!瞄准了那些先登弩士!
因为其士卒皆操纵劲弩,只有最前方专门有一排手持大盾的前锋作为防护。
也就是说,只要公孙瓒能够冲破那层屏障,就能轻易突入先登弩士的阵地!
而这些远程兵种,一旦被骑兵靠近,那结果将是致命的!
只要能够杀散这些弩士,那公孙瓒,就能搞靠近袁绍中军,突刺到袁绍眼前!
公孙瓒舔着自己干涸枯萎的嘴唇。
刘邈亮剑,能够让袁绍臣服!
那他亮剑,自然也能让白马之光再次照耀世间!
“冲锋!!!”
本来以骑射为本的白马义从此时竟然全部丢掉弓箭,改拿铁刀、铜锤不断往袁绍军营逼近!
随着一声惊天巨响,先登弩士最前排的持盾士卒终是难以承受这恐怖一击,纷纷被磅礴的马力推到再地。
后方的弩兵见到公孙瓒骑兵杀到眼前,也是哭天喊地,挤做一团。
这些溃兵就好像羊群一样被驱赶着,往左右袁军军阵冲去,好像是成为了白马义从的助力,要撕破这袁军军阵,使其变得摇摇欲坠。
“成功了!”
公孙瓒不敢相信。
自己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战术,竟然真的成功了!
自己,真的杀到了袁绍面前!
公孙瓒张大嘴巴,贪婪的吞吐着周遭有些血腥的空气。
“哈哈哈哈哈哈!!!”
公孙瓒大笑,那笑声便是战场上的喊杀声都不能盖过!
“吾,才是赢家!才是胜者!”
可就在公孙瓒猖狂大笑时,在靠近袁绍中军的近前,忽然传出轰鸣!
这轰鸣,是雷声!也是天罚!
下一刻,在公孙瓒茫然的眼神中,就慢慢走出一支三百人的古怪骑兵。
人、马具着战甲!其身上不见半点温暖,只有专为战场杀戮而生的寒光与锋芒!
这,便是袁绍为了此战,专门带来的三百重装骑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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