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唐城西门出发,疾驰四十余里,再次路过了熟悉的兴隆浦,陈靖之三人在此稍作休息,又往西沿着白水河南岸奔出四十余里。
此时日头渐渐偏西。
李兴赐和陈邈元才刚刚学会骑马。
一路疾驰八十多里。
早已是脸色发白,额角见汗。
“靖……靖哥!这清潭渡还有多远啊?我这屁股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吁——!”
陈靖之勒住缰绳。
回头看了一眼两个狼狈不堪的兄弟。
又抬头望了望天色和前方的地形,沉声道:“快了!看到前面那片灯火没?那就是清潭渡!今晚就在那里歇脚!”
清潭渡,正如其名。
河道开阔平缓如清潭。
是白水县境内的水陆交通的要冲。
向西可乘船顺流直抵襄州城下。
渡河向北,则有一条官道直通白水城。
如今白水河北岸胡骑肆掠,因此有着大量的百姓渡河而来,以至于渡口附近人满为患,陈靖之三人牵着马,艰难地在人流中穿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位于镇子边缘的驿站。
驿丞是个干瘦的中年汉子,一脸愁苦相。
见到陈靖之三人。
原本还以为是普通的传令兵。
随手就想把他们打发。
但当陈靖之亮出镇北将军府的调任文书和随身军牌时。
这厮瞬间换上了一种近乎谄媚的恭敬。
“哎哟!原来是陈校尉!石竹谷大捷的英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驿丞点头哈腰,腰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怠慢了!怠慢了!快请进!上房!给陈校尉和两位兄弟安排最好的上房!马牵到后面好生伺候!上最好的豆料!还有!赶紧的!把窖里存的那点腊肉和好酒拿出来!给陈校尉接风洗尘!”
李兴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饭菜一端上,立马就狼吞虎咽起来。
“这驿丞还挺会来事,靖哥你这名头如今是真管用啊!”
陈邈元也满脸兴奋地说道:“是啊!有酒有肉!真好!”
对此,陈靖之不置可否。
只是斯文地细嚼慢咽,偶尔品一口小酒。
然而没过多久,驿站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沉重的脚步声,三人一听就是楚军中的甲士部队,至少有五百之众。
原本他们也没多想。
只当是巡防的楚军暂时驻扎。
却不料驿站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声如破锣的吼叫。
“人呢?都死哪去了?赶紧给老子滚出来!好酒好菜都端上来!他娘的!沿着河岸巡了一天!腿都走断了!饿死老子了!”
陈靖之抬眼望去。
原来是一个校尉装扮的魁梧男子。
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神情跋扈的亲兵。
这厮两眼一扫。
瞬间就把目光落在了唯一还算像样的方桌上。
正是陈靖之三人的位置。
“呦?这不是聂力……聂校尉吗?您回来了!小的这就去……”
驿丞连滚带爬地从后堂跑出来。
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少他娘的废话!”
聂力不耐烦地一挥手。
指着陈靖之那张桌子,唾沫星子横飞。
“老子要坐那桌!让那几个小白脸给老子滚一边去!好酒好菜麻溜地给老子端上来!再磨蹭!信不信老子拆了你这破驿站!?”
驿丞吓得当场一哆嗦。
这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啊。
“不行啊!聂校尉!他可是……啊!”
他刚想开口解释。
却被聂力不耐烦地一脚踹倒在地。
额头磕在桌角,顿时鲜血直流!
“狗东西!你敢出手伤人!?”
李兴赐见状怒从心头起。
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睁。
陈邈元也脸色一沉,双手握紧了拳头。
“兴赐!邈元!坐下!”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陈靖之却是轻轻抬了抬手,止住了两个兄弟的行动,随即起身,不卑不亢地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的军牌和调任文书。
“聂校尉,火气不小。”
“在下唐城县宁远校尉陈靖之。”
“奉镇北将军府崔弘度崔参军之命,调任襄州。”
“途经此地,借宿一宿,无意冒犯。”
聂力那满是横肉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他不敢怠慢,立刻凑近去看那军牌和文书,而后那仗势欺人的态度立马迎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哎哟!原来是陈校尉!失敬!失敬啊!”
聂力说完这句。
狠狠瞪了一眼额头淌血的驿丞。
“你这不开眼的东西!陈校尉在此!为何不早说?活该挨打!”
骂完驿丞,他又转向陈靖之。
脸上笑容更盛,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陈校尉,石竹谷一战,聂某久仰大名啊!你看……这这饭菜也凉了,要不让小的们再整治一桌,咱们兄弟好好喝两杯?也算给陈校尉赔罪,顺便……也沾沾您的英雄气?”
“聂校尉客气了。”
陈靖之神色淡然,将文书和军牌收回怀中。
“赔罪不敢当,只是我等明日还要赶路,不便饮酒,饭菜尚可,也不必劳烦驿丞再忙活了,聂校尉巡河辛苦,还请自便吧。”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明确的疏离和送客之意。
聂力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但很快又堆起了笑脸。
“呃……哈哈!陈校尉说的是!赶路要紧!赶路要紧!那……聂某就不再打扰三位休息了!改日!改日到了襄州,聂某做东!一定好好款待陈校尉!告辞!告辞!”
说罢,他有些讪讪地拱了拱手。
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转身。
走向驿站里另一处稍显简陋的角落坐下。
再也不复之前的嚣张气焰。
看着聂力等人走远。
李兴赐才愤愤不平地低声道。
“靖哥!刚才干嘛拦着我?这厮如此嚣张跋扈,就该给他点颜色看看!还有那驿丞,平白无故挨了打!简直岂有此理!”
陈邈元也是血气上涌。
“靖之,我真想给这家伙一拳!”
但陈靖之却是拿起了筷子。
声音平静无波。
“他带着五百甲士就在附近扎营,我们只有三人,逞一时意气,若对方恼羞成怒,吃亏的是我们,暂且忍耐一番,安全抵达襄州才是最重要的。”
李兴赐和陈邈元还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悻悻地坐了下来,闷头扒饭。
驿站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夜渐渐深。
陈靖之三人饭后早早地洗漱完毕。
在三间还算干净的上房中沉沉睡去。
马上奔波带来的疲惫。
让他们睡得很沉。
然而,就在万籁俱寂,夜色最浓之时!
“呜——呜——呜——!”
号角声骤然在驿站东面骤然响起!
“杀啊——!”
“冲进去!抢钱!抢粮!抢娘们!”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如同平地惊雷。
驿站瞬间如同炸了锅!
“胡人!是胡人!”
“快跑啊!胡狗杀来了!”
“救命啊!”
陈靖之几乎是号角响起的瞬间,就从床榻上弹身而起,他一把抄起枕边的佩刀,几步冲到窗边,猛地推开窗户!
清潭渡,已然陷入了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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