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说的淡然,但钻入云长空耳中,宛似一桶冰水当头淋将下来。
他明白云鹤断了一臂,武力值不在,散财乃是避祸之举,
这三天少爷命,云长空不是不能接受这操蛋的现实。
可在他的记忆中,武林中去闹张三丰百岁大寿的,不计其数,可那天除了张翠山、殷素素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刎而死,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为何云鹤就落了一个丢旗、断臂、发誓的下场,莫非自己的先知优势是错的!
或者说,这里并不是倚天屠龙世界?
要说蝴蝶效应,他也不信,因为他这几天门没出,什么事都没做啊!若如他所想,这才是极大打击!
自己一没有外挂,二没有了势力依靠,再无先知优势,那和边角料的土著有何区别?
在这乱世,还怎么吃得开?
众镖头镖师也一脸悲愤,个个放声大叫:“总镖头,我们不走,要与你同存同亡!”
云长空听他们声音一歇,再也按耐不住疑问,说道:“爹爹,您不是去武当派了吗?怎么会这样?”
他声音稚嫩,可众人见他一副关切神态,不觉心头一惨,然而云鹤很是不悦道:“这有你小孩子家说话的份吗?”心里却想:“空儿性格懦弱,敢在这里问我,足见爱父之情,我又怎能将邪火撒在他身上。云鹤啊云鹤,你真该死啊!”想到这里,突然仰天大笑三声,只震得大厅上屋顶尘落。
云鹤借着三声大笑,吐出了胸中哀痛之气,缓缓说道:“好了,我意已决,诸位以后千万不能妄自托大。这江湖一山还有一山高,呵呵,晋阳镖局浪得虚名,这就散了吧!”说完拉着云长空的手,面含笑容,向外便走。
云长空身体虽然是十一岁,心智却是成人。此刻被人像牵小孩一样领着走,心中虽然不愿意,却也没有抗拒。
云鹤徒弟以及镖师、趟子手知道总镖头性格刚硬,话说到这里,已经事不可为,只能答应。
很快有人出门将镖局大门口的镖旗降了下来,就听见脚步阵阵,丫鬟仆人也都去领钱去了。这西北诸省最大的镖局就这么散伙了。
云鹤牵着云长空来到书房,将儿子松开,坐在太师椅上,说道:“孩儿,你马上十一岁了,一切前因后果,爹要跟你交代清楚。以后云家全靠你了。”
他声调沉郁,胸中似有无穷悲愤与不甘。
云长空觉得他像是要交代后事一样,所能做的,便是站着听。
“为父与祁总镖头、宫总镖头去往武当山不为别的,只为龙门镖局满门老少七十二口性命,更为了我镖局之人丢镖所遭冤屈去讨个说法!
想他武当派是以侠义为名立足江湖,张翠山竟然做出此等灭门绝户之事,简直枉称侠义,着实令人愤慨!”
云长空心想:“可这一切都是殷素素这个魔女干的!”问道:“难道是武当派嫌爹爹扰了张三丰寿辰,所以对爹爹出手,杀鸡儆猴?额,敲山震虎!”
云鹤露出一抹苦涩,摇了摇头:“张真人百岁寿辰,我是事后才知,我们去武当山时,并未随同其他门派,也不知道他的寿日。”
原来十年前,天鹰教殷素素将龙门镖局全家老少七十二口,尽数杀了。而她行凶之时又故意假扮武当“铁画银钩”张翠山,故意让少林弟子看见,好能惹得少林、武当当世两大宗派火拼,好满足心中一个想法:究竟少林寺与武当派哪个更厉害。
但这一切只有张翠山与殷素素两人知晓,随着两人被谢逊从王盘山抓走,龙门镖局之事,就成了一段悬案。
毕竟这般灭门绝户之事,为武林正道所不耻,更别说出自以行侠仗义为名的武当高徒之手了,少林说是张翠山干的,武当派说张翠山绝不可能如此没有人性。
愈岱岩反而是伤在“大力金刚指”下,双方互相指责,的确差点如殷素素所想,火拼起来。
只是张三丰与少林方丈空闻大师都是持重之人,没有见到张翠山,将双方压了下来。
天下镖局中,武功名望最高的乃是金陵虎踞镖局总镖头祁天彪,为江南众镖局之首。西北各省则推太原晋阳镖局总镖头云鹤为尊,京师大都燕云镖局的总镖头宫九佳,乃是冀鲁一带众镖局的头脑。
得闻张翠山回返中原的消息,三家总镖头齐赴武当山,直接要询问张翠山为何行此狠绝之事。并没有像那些武林门派,为了名声,借着给张三丰贺寿之名上武当。
云鹤道:“我受伤之后,在襄阳养伤时,这才知晓天鹰教殷素素在张三丰百岁寿诞上亲口承认,屠杀龙门镖局满门的,不是张翠山,而是她,更没想到五年前救我全家性命的竟是张四侠。”
云长空莫名其妙,又问道:“张松溪?这有他什么事?”
云鹤看向儿子,心头竟没的生出一阵寒意,说道:“你如何知晓张四侠的名讳?”
云长空意识到自己一个小孩知道的太多了,遂道:“我是听府里镖头聊天,他们说了武当七侠之事。”
云鹤点了点头道:“眼下鞑子占我中原,视我汉人为牛马,为父立志驱逐胡虏,五年前,我曾联络晋陕之地多位豪杰,准备一起举事。”
“呀!”云长空吃了一惊,心想:“我这便宜老子这么爷们的吗?”不禁一竖大拇指,叫道:“爹爹了不起!”
云鹤冷哼一声,道:“我若当真了不起,也不会有今天了!”
云长空有后世记忆,那时候汉蒙一家亲,对于蒙古并无仇恨,但在这个时代,驱逐胡虏,这就是政治正确。
况且造反之事,说起来上下嘴一碰,容易无比,但真要这么干,那得需要莫大的勇气,尤其像晋阳镖局这种家业很大的人,想要豁出去,更加不易。
可这件事要是干了,云长空知道自家绝不会在太原城住着,便问出了疑问,道:“是不是没成?”
云鹤忍不住一拍桌子,骂道:“因为出了一个大叛徒!”
“当年,为父联络晋陕豪杰之士欲在太原、大同、汾阳三地同时举义,哪知会盟中人却有人当了叛徒,他偷走了联络人员名单,以及举义筹划书,提前告知了鞑子。
当我发现名单失窃,知道举事不成,还得连累晋陕多地豪杰灭门,我想送出消息,让诸位好汉知晓,可整个太原城已经被封锁。
我以为这场祸事躲不过去了,谁知竟然一直无事,后来才知道太原知府与那大叛徒当夜就被人杀死在了府衙之中。”
云长空道:“这杀人的就是张松溪?”
“不错!”云鹤颔首道:“这次去武当山,他才将会盟名单以及策划书交给了我,若非他出手,恐怕我们全家早已被鞑子杀尽了。”
云长空道:“武当派向来侠义,那爹爹是如何受伤的?”
云鹤面露苦涩:“我知道咱们全家性命都是张松溪所救,给他道谢,就下了武当山。
我虽无脸面去问张翠山龙门镖局之事,可这件事事关侠义二字,总不能置之不理!”
云长空心想:“古往今来,讲侠义,都是自己吃亏,旁人受益,何必呢!”
原来武当七侠排行第四的张松溪在龙门镖局事发之后,知道虎踞、晋阳、燕云三家镖局以后铁定要上武当山兴师问罪。所以预先对三家镖局施以恩惠。
江湖人讲究恩怨分明,三家总镖头欠了情,也没脸再问,三人下山之后准备去开封找‘神枪镇八方’谭老爷子,请他出头,找张翠山这个武林败类讨个公道。
谁知在襄阳遇上了殷天正的三个仆人,殷无福、殷无禄、殷无寿,说张翠山是他们天鹰教的姑爷,和他过不去,就是与天鹰教过不去,所以双方动了手。结果三位总镖头丢旗、断臂、发誓,这才活了一命。
云长空也明白了一切,原来不是世界有异,而是他们出事地点不在武当山,自己没了解到这块信息所致,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心想:“还好还好,只要是倚天世界,那就事有可为。”
但云长空放心之余,心中却也不满,心想:“在张三丰百岁寿诞之前,人人皆以为龙门镖局血案是张翠山干的。而晋阳镖局并未随众凑热闹,堂堂正正去武当派问询,武当派作为当事人都以礼相待,可天鹰教竟然以张翠山为名,下此毒手,毁了龙门镖局不够,还要毁了我们三家镖局,这还真是肆无忌惮,霸道威风!”
云鹤等人受伤之后,在襄阳养了几天伤,张三丰百岁寿诞发生的事也开始遍传江湖,他们这才知道,原来龙门镖局的凶手是天鹰教殷素素,并非武当张翠山,也就明白了天鹰教所为!这哪里是为了张翠山,而是为了殷素素。
云鹤说道:“天鹰教立教不久,却一向凶蛮,一副强梁做派,为父受此侮辱,一世辛苦化为流水,本该宁死不辱,保全令名!可我心事未了,不能就死。这才答应自断手臂,发下不踏入武当山的誓言!”
云长空听了这话,更是心头怒起,咬牙切齿道:“你是说你的胳膊,不是他们砍的,而是逼你自己割的,然后还让你再发誓不得再入武当山?”
云长空内心深处,并没有拿眼前这人当自己父亲,可听了这话,却也深恨天鹰教人心肠歹毒,气愤异常。
要知道打斗中砍掉对方臂膀,与逼人家自断胳膊,这份耻辱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男儿膝下有黄金,若是有人打了你的腿,你受疼不住,跪下。与你身子好好的,可人家就是逼你自己主动跪下。
哪个耻辱性更大,显而易见。
再者说了,天鹰教又不是武当派,有什么资格,让人发誓不得踏入武当山,不就是拳大无礼欺负人吗!
云鹤呵呵一笑,低头叹道:“爹爹割下手臂,发誓脱命,丢尽了云家的脸,孩儿,你有这样的爹爹,以后难免被人耻笑,你怪不怪我?”
云长空摇了摇头:“爹爹一生行侠仗义,视金钱如粪土,立志驱逐鞑虏,还我河山,孩儿深以为荣。我现在就想一件事!”
“什么?”云鹤微微笑道。
云长空捏紧拳头:“我要怎样报仇?”
前世,云长空是个局外人,将自己代入张无忌,对于殷素素的刁钻蛮横,魔教的无所不为,还觉得挺爽!
可当自己成了另一个人,却生出一种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云鹤是原身父亲,自己现在就是云长空,这口恶气不出,以后还用做人?
云长空已经决定了,必须得拼一把,得尽快去终南山,哪怕危险,也得搞到武功秘籍,雪此大辱!
自己都当不成晋阳镖局少镖头,不能享受生活了,那么丢旗、断臂、发誓,对方也必须吃上一遍,心想:“要是让天鹰教发誓不上光明顶,貌似也挺有成就感。”
这一刻的他,不在关心什么是非对错,只在立场!
云鹤眼见儿子小脸憋的通红,摸了摸他的头发,心想:“以前觉得空儿有些松散,不求上进,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的骨气!这是我云家的种!”
云鹤忽然目露精光,朗声道:“好,事无不变之理,你年纪还小,一切都有机会,从今往后,爹爹什么也不做,只督促你,勤练武功,好来洗刷这份耻辱!”
云长空头中嗡的一声,凭空大了数倍,
云长空自己想是一回事,云鹤说又是另一码事,他不由寻思:“你也太看得起你了,也太看得起你儿子了,你要是惜败在殷天正手中,我练你的武功,努力拼一把或许还有机会。
可你连殷天正的奴仆都打不过,我就是将你的武功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又能有多大成就?
况且迄今为止,我也没个系统外挂啥的,这武学资质究竟如何,还不好说。你老人家还要督促我,这岂不是圈养我?
目前这种条件,不出门寻找机缘,以后拿什么去拼?”
云长空挠了挠头道:“爹啊,此事我自有主张,就不劳你费心了。”
云长空深知江湖恩怨,实无休止,云家仇人看似是殷天正的奴仆,可收拾了他们,天鹰教怎么能不出头?
抵得过天鹰教,还有明教?
人家高手如云,更何况还有联系纽带张无忌。这事牵一发动全身,弄不好需要面对张三丰!
云长空目前来看,除了有点先知,其他一无所有,如何洗刷耻辱任重而道远!
自己现在还不满十一岁,要想单独出门,几乎不可能,看来还是如原身这个二代一样,不求上进,张狂骄傲一点的好,或许还能有机会躲开他们视线,偷偷溜走,
云鹤见儿子老气横秋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脸色一沉,正要开口。
突然“吱嘎”一声,房门大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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