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指挥部。
“邓达康!”
实验室的门被一股巨力撞开,旅长铁青着脸,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一眼就扫到了躺在行军床上,不省人事的邓达康。
这该死的科学家,居然敢绕过指挥部,搞什么狗屁的魔法测试!
希望别捅出天大的篓子!
“怎么回事?”满旅长声音压抑着怒火,目光扫过周围。
王虎和几个战士戴着屏蔽头盔,一脸焦急。
旁边还站着两个画风迥异的道长,一个手里捏着黄符,一个……居然提着电棍。
“报告!邓教授说他在寻找什么魔法节点,然后就……”王虎捏着耳机,迅速回答。
“魔法节点?”满旅长冷哼一声,走到行军床边,看着双眼紧闭,面色痛苦的邓达康,“我来给他找找节点!”
他话音未落,扬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朝邓达康抽了上去。
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回荡,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虎张了张嘴,想说还没到预定的唤醒时间,但看着旅长那要杀人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然而,邓达康除了眉头皱得更紧,脸上多了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再无半点苏醒的迹象。
物理唤醒失败。
满旅长的视线转向了手持电棍的周道长。
周道长头皮一麻,但在旅长的注视下,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将电棍往邓达康的胳膊上用力一按。
滋滋滋……
蓝色的电弧跳动,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邓达康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睁眼。
“停下!”一直沉默的苏明瑾突然厉声喝道。
众人看去,只见邓达康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鼻孔、眼角,甚至耳朵里,都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这景象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不是电击,他应该遭受了其他攻击!快!!立刻送他回现代世界!时空门可以隔绝魔法!”苏明瑾的语气不容置疑。
“等一下,贫道给他上个保险!”
陈道长终于出手,他先是在耳机里播放了一段绝对能让邓达康心神激动的音乐。
随后慎重地将一张画着朱砂符文的黄纸贴在邓达康的额头。
“这是清心辟邪符,希望能成!”
看陈道长将符纸如同铁僵尸一般贴到邓达康的额头,其他战士才开始准备搬运邓达康返回。
就在王虎等人手忙脚乱准备搬起床铺时,满旅长眼神一凝:“等等!那张符怎么了?”
众人齐刷刷地停下动作,惊愕地看向邓达康的额头。
那张“清心辟邪符”竟凭空散发出一层柔和的白光,紧接着,符纸的边缘开始无火自燃。
诡异的是,那火焰没有丝毫温度,燃烧的速度也极为缓慢,更没有伤到邓达康分毫。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缕比墨汁更黑,比沼气更绿的诡异气息,竟从邓达康的眉心被那燃烧的符纸硬生生抽离出来!
“有效!居……果然有效!”陈道长刚捋着胡子笑了一声,脸上的得意就僵住了。
那黑绿气息被抽出后,并未消散,反而像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扭曲、盘旋,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寒意。
陈道长刚掏出镇邪符,准备来一下,那黑气居然迅速消散!
几人心情放松之际。一个通信兵冲了进来。
“报告!门……门出事了!”
满旅长猛地回头:“什么门?”
“时空门!”通信兵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抖,“刚才,时空门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几秒!而且……而且还在变大!高度扩张了三米,宽度居然扩张五米!”
听到是门变大,而不是消失之类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道长,如果符箓可以发挥效果,那么邓教授什么时候苏醒。”
陈道长手紧张的搓了搓拂尘:“贫道不知!”
周道长抿了抿嘴唇,随后举起手中的电棍:“贫道可以再尝试一下。”
——
一分钟前。
天旋地转。
实验室刺眼的灯光,熟悉的景色,两位道长跟王虎的关切表情,所有的一切都在飞速褪色、扭曲,最后被扯成一团混沌的漩涡。
邓达康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身体里硬生生拽了出来,再次被抛入那个诡异的心灵空间。
还是那棵树。
高达百米的苍白树干直插云霄,树冠上挂着的,是无数片鲜红色的、如同人类手掌般的树叶。
树干上,一张扭曲的人脸紧闭双眼,嘴角却流淌着永不干涸的血泪。
阴冷、死寂、古老。
“康康……跟我来吧!回家……这里危险……你在这里不安全!”
父母熟悉又模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引诱着他走向那棵巨树。
“又来这套?省省吧!”
邓达康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冲着那棵巨树吼道。
“那个朋友!我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来谈判的!你别变成我爸妈的模样了,咱们好好谈谈可好啊?”
他是个科学家,他不怕这类邪魔外道。
在他看来,这种将人思维拉入到幻觉空间的能力,实际上就是一种暂时没被科学技术破解的虚拟现实沉浸技术。
估计就是魔法粒子可以跟自己的脑波信号共振,随后以特殊的运作方式,将陷入了真假难辨的思维牢笼中。
好奇心和求知欲,有时候比勇气更让他无畏。
在异世界看来宛若神迹一般的场景,在他眼中看来跟特效大片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那诱人的呼唤声停止了!
随后,陡然变成了刺耳的尖啸。
一股庞大的、带着恶意的精神力量如同一根钢针,狠狠刺向他的大脑,企图将他的意识搅成一锅粥,然后鸠占鹊巢。
眩晕,撕裂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邓达康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扯碎了。
但他硬是没退,反而挺直了腰杆,像一颗钉子,死死钉在这片精神空间里。
“朋友,我们从未释放恶意,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他强忍着脑海中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为什么要驱使鸟群和兽潮攻击我们?为什么要和那些邪恶的亡灵死敌合作!??”
对邓达康脑海的攻击忽然停止了!
巨树上的人脸依旧紧闭。
邓达康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眼前的巨树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化。
随后苍白的树干化为肌肉虬结的树木躯体,树枝盘结成四肢,那张最大的人脸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猩红,仿佛燃烧着整个世界的仇恨。
一道宏大、苍老,不辨男女的声音,邓达康明明听不懂,但很容易理解的声音,直接在邓达康的灵魂深处炸响。
“异世界的入侵者!”
“山川湖泊的破坏者!”
“贪婪的黄金奴隶!”
“王国与知识的毁灭者!”
“诸多高贵神明的压迫者!”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口。邓达康只觉得气血翻涌,一股腥甜冲上喉咙。
“你恶行斑斑,居然装作善良……你们……是邪恶的存在!屠戮奴役无数生灵的魔鬼!”
“停!停!听我说,朋友,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灭绝什么!都是你们攻击我们,我们才被迫反击的。”
邓达康尽可能的让自己言语逻辑清晰。
“我认为咱们有误会,咱们应该坦诚相见,我军对待朋友一直非常友善!”
等到邓达康说完话后,那道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
邓达康听不懂对方的字面意思,但能理解对方话语中的意思。
“卑贱的人类,可恶的入侵者。竟胆敢和神做朋友,没有谈判,没有朋友!”
“吾等和你们这恶心的人类之间没有和平!”
“等待毁灭吧!异世界的人类!”
最后几个字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裂。
邓达康眼前一黑,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鼻子、眼睛、耳朵里流了出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抹,满手鲜血。
他的身体,在这恐怖的精神威压下,已经到了极限。
那由巨树化成的巨人,身影变得愈发庞大、狰狞,遮蔽了整个天空。
由无数树根与藤蔓纠缠而成的巨手,遮天蔽日,朝着他渺小的身影,猛地拍了下来!
完了。
这是邓达康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他想跑,可在这片精神空间里,他的身体不过是一团意识,被对方的气机死死锁定,动弹不得。
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然而,预想中的湮灭没有到来。
巨手在距离他头顶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住,无数扭曲的树根如同活物,化作千万条细小的根须,瞬间刺入他的意识。
不是要拍死他,而是要撕裂他,彻底吸收他的意识!
邓达康感觉自己的大脑变成了生物实验室里面进行基因编辑的单细胞,又如同一块被强行侵入的硬盘,无数杂乱的信息企图融入进去!
紧接着,一幕幕恐怖的幻象在他眼前展开。
他看见了,远征营地被黑色的风暴撕碎,房屋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将坚硬的装甲车砸成铁饼。
他看见了,一头通体由岩浆构成的巨龙从地底裂缝中爬出,它扬天咆哮,张口便是数百米长的炽热龙息。
巨龙顶着导弹的轰炸,快速飞临开荒队的总部基地,现代世界耗费无数心血研发的尖端设备,在足以熔化钢铁的高温吐息下下扭曲、气化。
他看见一个个熟悉的战友,一个个尊敬的同事,在天灾般的场景中哀嚎、死去。
绝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咯咯……看到了吗?卑微的人类,这就是你们的未来。”
那宏大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带着一丝戏谑。
“你们这些贪婪的蛀虫,黄金的奴隶,妄图占据我们的土地!这里可是我们世世代代生存的土地啊!!!”
“侵略者,被金钱奴役的可怜虫!哈哈哈……看看你们的未来,看看你们世界的未来吧!”
幻象的最后,那道连接两个世界的时空门,被绿、白、红三色光芒彻底侵染,变成了一个诡异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漩涡。
家,回不去了。
所有人都将死在这里。
邓达康看到这里,被撕碎的理智恢复了清明。
“这位朋友,你是在虚张声势,恐吓我吧?你也就能把我拉入幻觉之中吧!哈哈……你在恐惧吧?是的,你在恐惧!”邓达康笑了起来,非常的疯狂。
“朋友,不用如此害怕的,你害怕没什么用的,我D对待朋友非常友好的!我们有什么都可以谈!”
“朋友,压下双方的分歧和恶意,大家都可以好好谈!”长久的陈疼痛,加上邓达康还要交流,意识开始出现了浑噩感。
“人类,尔等如蝼蚁般可笑!!!!”
“虫子?蝼蚁?不对,”邓达康倔强反驳,“我们可不是虫子,更不是蝼蚁!我们是人类!朋友,给你个机会,和我们好好的交流,不要妄图攻击我们了,我们还有很多大杀器没有使用呢!”
“朋友,知道沙皇氢弹吗?那玩意可以轻松摧毁一阵片大陆的生命体。我们还有中子灭杀,可以轻松摧毁这颗星球上的有机体!”
“对了,我们还有病毒灭绝令,更可以将这颗星球变成砂砾!!!!”
“朋友,我们虽然有这么多的武器,但我们从来不会主动去灭绝其他文明,我们也无意对你们开战!”
“我认为咱们可以好好谈。一切误会都可以解释清楚。”
“可笑的人类,吹牛的人类!你是万年来,第一个敢和神明谈判的蝼蚁!一个胆敢欺骗神明的蝼蚁!”
“哈哈……你很有趣,我有点喜欢上你了,跪下,当吾奴仆,人世间的行走者,吾可赐予你永生,让你获得神的力量!”
“如果我跪下了,你给我什么力量,有什么用?威力有多大?我们那边有一百万颗星球,有数兆万亿的人类,你可以让多少人永生?”
“朋友,你怎么不说话了?我的条件不高啊?”邓达康感觉自己的思维快要被冲散了!
他继续刺激着对方:“难道你根本没有让我跟我族群永生的能力吗?你才是个骗子吧?”
“呵……”
那宏大的声音发来一声冷笑,随后则是更强烈的撕裂感在他脑海中涌现……
邓达康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被磨灭了,他双眼圆睁,瞳孔中的理智光芒快要涣散。
「老子要死了吗?实验怎么办?我好像无法完成这次实验了!」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之际,眉心处,忽然传来一阵清凉。
那感觉很微弱,却像黑暗中的一点烛火,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紧接着,一股暖流从同一点扩散开来。
那是什么东西在发挥作用?
是清心咒还是护身咒符?
它们是什么运行原理?
他们如何产生能量波动的?是干扰态还是因为什么聚合的?
科学的尽头,真的是玄学吗?
这点胡思乱想,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眼前的幻象开始剧烈波动。
岩浆巨龙和末日天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他看到了,先祖们身披兽皮,手持简陋的石斧,向着狰狞的猛兽发出不屈的怒吼。
他看到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先烈战士们穿着熟悉的各色军装,挥舞着卷了刃的砍刀,迎着侵略者的枪林弹雨,悍不畏死地冲锋。
“杀!!!”
他看到了,无数科研前辈,在简陋的实验室里,为了打破技术封锁,熬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熬白了头发,牺牲在科研岗位上。
他看到了自己为了的导师为了解决病痛,耗费无数精力,甚至一度挂上了氧气罩呼吸……
一幕幕,一帧帧,都烙印着同样的东西。
不屈。
抗争。
奋斗!
也就在这时,一段熟悉的旋律,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
那声音渐渐变得震若惊雷!
那旋律非常熟悉。
初时微弱,而后激昂,最后汇聚成响彻云霄的洪流!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
轰!
邓达康的意识猛地一震,本该被碾碎的意志,在这歌声中重新凝聚。
奴隶?
去你妈的奴隶!
你居然敢让我跪下当狗!
你居然跟我说让老子重新当奴隶?
啊!
邓达康怒了!
“我们是建设者!文明秩序的维护者!”
“我们是自己命运的主人!”
“我们是……高贵,永不屈服的人类!!!”
邓达康抬起头,冲着那山岳般的巨人,发出了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咆哮。
“朋友,我……邓达康,以我的副高级研究员,还有我永远不吃臭豆腐承诺,你只要停下无所谓的攻击!”
“我,也可以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一个和平的机会!”
“你是要和平,还是要战争?”
邓达康发自灵魂深处的怒吼,彻底点燃了对方的怒火。
宏大的意志直接化作了纯粹毁灭。
无形的压力陡然加剧,仿佛要将这片精神空间彻底挤压成一个点。
邓达康的意识体开始扭曲、撕裂。
他感觉自己每一寸皮肤都传来被钝刀子反复切割的痛楚,记忆的碎片被强行剥离,化作纷飞的尘埃。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丢进离心机的破细胞,马上就要变成一滩毫无意义的细小物质。
意识在消散,视野在飞速变暗。
完了……
不!
“老子还不能死!”
“幻觉……这踏马都是幻觉!”
邓达康死死守着最后一点清明,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休想……休想让我死在这里!情报还没传出去……我的使命……”
“我要给后代开疆拓土,我要征服你们这个该死的世界……征服你们!!!”
邓达康感觉额头越发清凉。
执念催生出最原始的疯狂。
捆缚在他意识体上的万千根须,本是禁锢他的牢笼,此刻却成了他力量的支点。
他猛地一挣,那些坚韧的树根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响,寸寸崩裂!
本该虚弱无力的意识之手,凭空生出了无穷的力气。
邓达康抬起头,猩红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如山岳般的巨影,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朋友,你是什么物种,还是什么东西呢?”
“你自称神明?我看不过是个强大点的施法者罢了!你屡次在本教授的地盘上撒野,真当我没有反抗能力吗!?真当我不会把你切片吗?”
“朋友,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一定找到你的!”
意志凝聚,精神化形。
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柄银亮的……手术刀。
那刀锋薄如蝉翼,是他最熟悉的工具,是他信念的延伸。
没有丝毫犹豫,邓达康握紧手术刀,对着前方那遮蔽了一切的庞然大物,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划!
嗤——
一道微不可见的银线,在黑暗的空间里一闪而逝。
那参天巨影的动作凝固了,宏大的意志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惊愕与不解。
下一秒,一道贯穿天地的裂痕,从它的头顶一直蔓延到脚下。巨影,被整齐地一分为二。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组成巨影的无数根须和扭曲面孔,都在无声地消散,化作点点绿色的荧光。
在光芒彻底黯淡之前,邓达康看到了无数张面孔。有披着兽皮的先祖,有浴血奋战的先烈,有熬白了头的同事……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赞许而欣慰的笑容,随后彻底融入了虚无。
“醒了!醒了!”
“道长,别用电棍了啊!他手动了!”
嘈杂的声音灌入耳朵,邓达康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周道长那张紧张得冒汗的脸,以及他高高举起、正滋滋作响的电棍。
好家伙,这是打算再给我来个物理唤醒?
邓达康只觉得哭笑不得,他抬起手,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停。”
周道长如蒙大赦,赶紧收起了电棍。
邓达康这才扯掉耳朵里塞着的耳机,里面开到最大的国歌声戛然而止。
他摸了一把脸,黏糊糊的,一手是鼻血,一手是燃烧过半的纸灰烬。
看到符纸,他微微一怔!
旅长、苏明瑾、王虎、陈道长……一张张熟悉的脸围了上来,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邓达康咧开嘴,想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笑容。
可他七窍都渗着血,这笑容配上满脸的血污,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但他眼中的光彩,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诸位,”邓达康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亢奋,“我似乎找到那个狗东西的老巢了!”
——
距离营地几十公里外。
轻型军用车和重型卡车的轮胎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在寂静的冰雪森林中格外刺耳。
一辆靠前的猫猫车上,小周半个身子探出炮塔,冰冷的寒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左前方,十一点钟方向,有东西!”
举着望远镜的观察员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
几乎在同一时间,七八头体型壮硕、獠牙外露的冰原狼从林子里扑了出来,它们的目标直指车队最前方的侦察车。
这些家伙的状态不对劲,眼睛里完全没有野兽应有的狡猾和谨慎,只剩下纯粹的疯狂。
小周的反应快得像一道闪电,他甚至没有调整呼吸,手指已经稳稳地扣在了扳机上。
“哒哒哒——!”
沉闷而有力的咆哮声撕裂了森林的宁静。
12.7毫米的穿甲燃烧弹瞬间出膛,在雪地上拉出一条条灼热的火线。
冲在最前面的那头冰原狼,半个脑袋直接被子弹掀飞,红的白的溅了一地,滚烫的血液将雪地烫出一个个窟窿。
剩下的几头也没能多跑两步,就被强大的动能撕成碎片。
“不知死活。”
小周轻啐一口,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叮叮当当地掉在脚下。
他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些动物不是亡灵,见到车队后躲都来不及,现在却跟疯了一样主动送死。
就在这时,车队缓缓停下。
“怎么了?”小周在频道里问。
“前面有条冰河,侦察车正在探路,估计得搭桥了。”
“又要耽误时间了!”
小周嘟囔了一句,人从炮塔上缩了回来。
他点了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气总算让冻僵的肺舒服了些。
驾驶员探出头,递给他一个军用水壶:“周哥,喝口热的。后面那个精灵俘虏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被我用枪托砸晕后,现在还挺尸呢。”小周拧开水壶灌了一口,“这都撤了二十多公里了,怎么感觉比在火山边上还危险。”
“谁说不是呢。”驾驶员也一脸晦气,“亡灵冲锋也就算了,这些畜生也跟着发疯,就跟……就跟指挥它们的东西脑子坏掉了一样。”
小周也是点头!
不远处,指挥车内。
赵翀一把扯掉耳机,里面只有一片令人心烦的沙沙声。
强电磁干扰,加上总部那边愈演愈烈的暴风雪,让他们彻底成了没娘的孩子。
“天气太烦人了!”他烦躁地在口袋里摸索,最后只摸出一张空空如也的口香糖包装纸。
长时间高强度的作战,让他这点小小的癖好也消耗殆尽。
“队长!”通讯员报告道,“前方侦测结果出来了,冰河宽三米,水深两米,水流很急,需要大家一块搬石头截流,至少要耽误半个小时!”
“让所有人都下车帮忙!我只要十五分钟!”赵翀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
赵翀的目光扫过车窗外,最终定格在不远处一座相对平缓的山坡上。那里的地势最高。
“董振轩!”赵翀对着通讯器喊道。
“到!”一个年轻的声音立刻回应。
“带上你的宝贝疙瘩,跟我上山。”
“啊?队长,上山?现在?”董振轩有些发愣。
“废话!”赵翀的语气不耐烦起来,“我们跟总部断联多久了?咱们发现的东西必需要上报!”
他没说出口的是,他也迫切地需要总部的消息来安抚自己这颗七上八下的心。
“快!带上大功率增益天线,叫上两个人,我们去山顶再试一次!”
……
山脚下,战士们干得热火朝天。
工兵们用爆破筒在冰封的河岸上炸开缺口,其他人则嘿咻嘿咻地将炸碎的巨石和砍倒的树木扔进冰河,试图截断湍急的水流。
机器的轰鸣和战士们的号子声混在一起,在这片死寂的雪林里,竟有了一丝别样的生机。
小周撒了泡尿,抖了抖身子,刚准备过去搭把手,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扛着一根原木,踉踉跄跄地走向河边。
丁浩翔?
小周眉头一拧,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按住那小子的肩膀。
“丁浩翔!你在这干嘛?那个精灵俘虏呢?”
丁浩翔被他吼得一愣,脸上还挂着憨厚的汗珠:“周哥?我看这边缺人手,就过来帮帮忙。那个女精灵……不是被你砸晕了吗?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可话一出口,自己也僵住了。
丁浩翔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扛着的木头“咚”一声掉在雪地里。
“不……不对啊……”他眼神开始涣散,喃喃自语,“我怎么……我怎么把我的岗位给忘了……”
小周心头猛地一沉。
中招了!
他不再废话,转身就朝停放俘虏的卡车狂奔而去。
车厢的帆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里面一片死寂。
小周一把掀开厚重的帘子,端着枪就钻了进去。
车厢里,那个女精灵俘虏还趴在弹药箱上,姿势和他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小周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女精灵趴着的位置,比之前挪动了大概三十多公分。
她身下压着的捆扎绳末端有被反复摩擦过的痕迹,已经起了毛边。
她在尝试挣脱!
就在不对的眼皮子底下!
小周的后颈泛起一阵凉意,他举起枪,枪口对准了女精灵的后脑勺。
然后警惕的靠近。
忽然,一个莫名的念头钻进脑海——她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威胁?要不放过她吧……
明明是听不懂的话语,但他偏偏听懂了脑海中对方说的话。
这个念头一起,小周浑身打了个激灵。
“我操!”
他暗骂一声,甩了甩有些发懵的脑袋,毫不犹豫地将枪托调转过来。
“放你个头!”
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车厢里回响。
女精灵的身子软了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跟我玩这个?”小周咧嘴一笑,笑容却有些发冷。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自语道,“果然是心灵魔法,老子刚才差点就心软了。”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女精灵腿上的绷带,确认包扎没有松脱后,又从装备包里摸出两副高强度束缚带,将她手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为了安全,他还把女精灵的眼睛给蒙上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跳下车,对着不远处的丁浩翔喊道。
“那个精灵俘虏有问题,会精神暗示魔法!从现在起,三个人一组,分块轮流的来,盯死对方!”
丁浩翔一个激灵,大声回应:“是!”
山顶上。
狂风卷着冰碴子,刮得人脸生疼。
董振轩和两个通讯兵死死护着一台大功率增益天线,感觉自己随时都会被风吹下山崖。
“喂!喂!听得到吗!我是赵翀!听到请回答!”
赵翀对着话筒,几乎是用吼的。
刺啦——
一阵尖锐的电流声后,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奇迹般地传了出来。
“……收到……赵队……总部正在转移……信号……极差……请讲……”
赵翀精神一振,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我们刚才抓到一个活的精灵!是个女的!请求总部立刻派直升机过来,把俘虏带走!重复!我们抓到了精灵俘虏,请求火力支援和俘虏押运!”
他对着话筒吼了三遍,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力气。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沙沙声。
通讯,再次中断。
“队长?”董振轩紧张地看着他。
赵翀放下话筒,看着天空中因为魔法干扰而变得愈发狂暴的冰雹和风雪,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岩石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目光投向山下那条初具雏形的简易道路:“没联系上!”
“队长,还继续呼叫吗?”
“不用了!”赵翀的声音嘶哑,却透着一股狠劲,“命令所有人,加快速度!十五分钟,我只要十五分钟!必须要把路铺通!”
他很清楚,那条断断续续的通讯,可能代表总部那边也有危险要度过。
现在的他们不仅要跟鬼天气赛跑,没有援军,还要跟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赛跑!
——
开荒队,指挥部。
巨大的时空门如同一面无形的瀑布,一辆辆满载着重型设备的军用卡车正咆哮着冲入其中,消失在扭曲的光影里。
非战斗人员和后勤部队正以分钟为单位,将海量的物资抢运回现代世界。
得益于时空门宽度意外增加了五米,运输效率大大提升。
高价值的医疗设备、科研仪器,乃至成箱的炮弹,都在优先序列上,排着长队紧急撤离。
更多的生活物资则被放弃,注定要和这个世界的地热岩浆融为一体。
苏明瑾和满旅长刚回来,脸上还带着从邓达康那边的震撼发现,一名通讯兵就跑步冲了过来,声音都带着喘。
“报告!一分钟前,与赵翀中队再次失联!”
苏明瑾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通讯兵稳了稳气息,语速极快地汇报道:“他们通过加密短频传来一小段断续信息,说是在撤退途中发现了高价值目标!但话没说完,信号就彻底被切断了!我们怀疑是魔法干扰增强了!”
“高价值目标……”苏明瑾咀嚼着这几个字,立刻看向身旁的满旅长。
两人眼神一对,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赵翀的尖刀中队是精锐中的精锐,能被他说高价值目标的,绝对不是小东西。
“继续尝试联系对方!”苏明瑾下达命令。“接通前出察打一体无人机作战单位!旅长,战斗交给你了!”
“嗯!”
满旅长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向指挥台,声音沉稳有力的说道:“把安装了常规弹头的东风快递,还有长剑10,全部进入发射准备程序!”
一名参谋愣了一下:“旅长,那些东西都收了,这次要打哪?”
“给他看!”满旅长指着巨大的电子沙盘。
技术人员立刻调出邓达康需要攻击的地方。
满旅长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个圈,圈出了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颜色诡异的红叶巨树。
“目标就是这些一百多米高的怪树!把它们给我从地图上抹掉!烧成灰!”
“是!”
一名无人机指挥官面露难色,立刻报告:“旅长!这种天气下,我们的常规侦察机根本无法起飞,强行起飞就是机毁人亡!必须动用大型的翼龙无人机进行中继制导,但……但现在魔法运输干扰严重,风险越来越高了。”
“不用担心,都摔了也要完成任务。”满旅长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他盯着屏幕上那片愈发狂暴的风雪,冷声道,“装备损失报告我来批,我只要结果。”
几公里外的机库内,一片拆卸零件的金属碰撞声。
秦龙龙正满头大汗地拧着一颗硕大的螺栓,准备把翼龙无人机的机翼整个卸下来,好装车运回现代世界。
翼龙3的机长为12.2米,翼展为24米,高度数据为4.3米。想要运回去,必须要拆卸才行!
“快点快点!后面还有三架!”
负责此地的营长正扯着嗓子催促,忽然,他腰间的对讲机发出一阵急促的电流声。
营长愣了一下,接通后只听了几秒,脸色就变了。
“停下!都停下!”
他一声暴喝,压过了机库里所有的噪音。
“诸位,先别拆了!全部装回去!无人机要加满油,挂信号增强器后再挂些燃烧弹!立刻!马上!”
“啊?”秦龙龙刚拧松的扳手差点砸自己脚上,一脸懵地看着营长,“营长,这不白折腾吗?刚拆的……”
“愣着干什么!”旁边的张师兄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反手就把扳手抢了过去,往回拧紧,“让你干你就干!旅部下的死命令,耽误了枪毙你都算轻的!”
秦龙龙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工作量翻倍得加鸡腿”,也赶紧开始往回组装。
地勤人员推着弹药车飞奔而来,上面挂着的是一些特种导弹。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刚刚将一架翼龙无人机的机翼重新固定好时——
吼!!!
一声巨吼毫无征兆地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不像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砸进了每个人的骨头里,带着一股食物链最上层的威严。
众人的大脑散发着信号——危险,快跑!
来自远古洪荒的暴虐与疯狂,让众人的灵魂都像是要被冻结一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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