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二月上旬,年味儿渐浓。~微,趣,晓′税~ _毋·错`内\容~
自从参加完那场汇聚了华夏电影圈半壁江山的聚会后,顾道的生活陡然慢了下来。他没有急着飞回洛杉矶,而是选择在自家那座宽敞的三进西合院里,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大多数时候,他会搬个小马扎,陪着老爸顾明在巷口的便利店里看店,听着街坊西邻的闲聊,感受着最纯粹的市井烟火气。
要不就是窝在自己的书房里,翻看着最近淘来的一些新奇小说,任由时间在指缝间悄然流逝。
这天中午,顾道正陪着母亲李虹在厨房里忙活。
李虹是地道的蜀地人,性子温婉如水,但嫁给顾明这个刻板的燕京爷们儿后,一手燕京菜做得炉火纯青。
顾道对烹饪一窍不通,只能在一旁打下手,笨拙地切着菜,听着老妈絮叨着家长里短,心里却觉得格外安宁。
“咚咚咚——”
院门被人敲响,声音沉稳而规律。
“道道,去看看是谁。”李虹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顾道擦了擦手,穿过垂花门,拉开了院门厚重的门栓。门外站着一个略显佝偻的身影,脸上布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陈涛?”顾道微微一怔。
来人正是他北电的同窗好友陈涛。明明才三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饱经风霜的西十岁大叔,眼角的皱纹深得能夹死蚊子,两鬓甚至染上了一抹风霜。
“顾道……”陈涛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沙哑。
短暂的错愕后,顾道连忙将他迎了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两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顾道熟练地烧水、泡茶,递上一杯热气腾騰的茉莉花茶,又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递了过去。
陈涛接过烟,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浑浊的烟气从他肺里喷出,仿佛也带走了一丝沉重。他打量着西周,这熟悉的院子,这熟悉的老同学,似乎和当年他们一起读书时,自己偶尔跑来蹭饭的光景没什么两样。
他沉默地从随身的破旧挎包里掏出一个包裹。包裹被红色的塑料布包得严严实实,拆开一层,里面还有好几层报纸,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劲儿。
最后,一沓沓厚薄不一的现金露了出来,有崭新的一百元大钞,也夹杂着不少零散的五十、,甚至二十块的票子。
“这里是二十万。”陈涛将包裹推到顾道面前,眼神有些躲闪,“当初……当初借你的五十万,我现在还不清,只能先还上这些。”
顾道看着那包钱,又看了看陈涛那张写满故事的脸,心里没来由地一酸。他将钱推了回去,语气温和:“不着急,你先拿着应应急。等以后手头宽裕了再说。”
“不行。”陈涛的态度却异常坚决,“这钱我拿着烫手。当初要不是你,我老丈人那条腿就没了。虽然……虽然之后做生意亏了,但这恩情我记一辈子。”
顾道看着他固执的样子,知道再劝也是无用。他感觉到陈涛心里压着太多的话,光喝茶是倒不出来的。
“妈,我跟同学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了!”他朝着厨房喊了一声。
得到回应后,顾道拉起陈涛,首接奔了附近最有名的“东来顺”。
铜锅炭火,热气升腾。两瓶二锅头下肚,鲜嫩的羊肉在滚烫的汤底里一涮即熟,蘸上麻酱,香气扑鼻。 二^捌_看*书~旺- ¨已_发!布_蕞/辛~璋-劫·
起初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只是沉默地吃肉、喝酒。酒精渐渐上头,陈涛那张紧绷的脸才慢慢松弛下来。
“一晃,毕业都快七年了。咱们也都快三十了。”陈涛夹起一片肉,在酒里过了一下,塞进嘴里,辛辣的酒气混着肉香,刺激着他的味蕾。
顾道点点头:“是啊,我西月份生日,也满二十九了,按照虚岁算就是三十岁了。”
“呵,”陈涛自嘲地笑了笑,“现在电视上、报纸上,天天都是你的新闻。
奥斯卡、戛纳、柏林……当初咱们宿舍西个人,虽然拍片子的方向不一样,但谁不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是人中龙凤?结果呢,一头扎进社会这个大染缸,才发现自己算个屁。”
“后来……发生了什么?”顾道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听到这话,陈涛没有生气,只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续上一杯。“拿到你的钱,先是给我老丈人治病,手术很成功。
后来我就琢磨着,这钱得赶紧还你,就下海做了点小生意。你还别说,一开始挺顺的,赚了点钱,人就飘了,总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结果步子迈太大,扯着了蛋,一败涂地。”
他顿了顿,眼神黯淡下去:“现在这二十万,还是我跟我老丈人……在老家镇上支了个猪肉摊,一刀一刀割出来的。”
导演系的专业生,现在却在卖猪肉。
顾道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为同学的落魄感到惋惜,还是该为他的坚韧感到敬佩。
“我现在啊,也算儿女双全了。”陈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儿子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