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陈小满的早出晚归中飞快流逝。
山坳里那片小小的试验田,成了他全部心血的倾注之地。
安爷爷笔记上的每一个字都被反复揣摩,每一个步骤都力求精准。
然而,珍贵的药苗比想象中更加娇贵脆弱。
山里的气候多变,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让几株刚展露生机的嫩叶边缘染上了焦黄。
又或是一场稍大的山雨,便冲垮了精心垒砌的排水小渠,差点淹了苗床。
每一次小小的挫折,都让陈小满的心揪紧一次。
他几乎住在了山上。
临时搭建的简陋窝棚成了他的“家”,里面堆满了记录本,温度计,湿度计和各种简易的工具。
他像守护稀世珍宝的卫士,日夜观察着药苗的细微变化,记录着光照,温度,湿度,土壤墒情……脸上被山风吹得粗糙,手上也添了新的划痕和厚茧。
安雨琪的心疼与日俱增。她送饭上山,看到的总是丈夫蹲在苗床边专注的身影,或是疲惫地靠在窝棚边小憩。
那份沉甸甸的笔记被他翻得起了毛边,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新的观测数据和心得。
她默默收拾好他换下的沾满泥土的衣物,将热腾腾的饭菜放在他手边,轻声叮嘱:“别光顾着它们,你自己也是肉长的。”
“放心,我有数。”陈小满总是这样回答,匆匆扒几口饭,目光又落回了那片寄托着无限希望的绿色上。
他眼底的红血丝更深了,但那份执着的光芒也从未熄灭。
然而,更大的考验悄然而至。
连日的阴雨绵绵,山谷里湿气弥漫,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
这种持续的高湿环境,恰恰是笔记中警告需要极度警惕的“霉腐之劫”的温床。
一天清晨,陈小满像往常一样巡视苗床,心猛地一沉——几株长势最好的药苗根部附近的土壤,竟然出现了令人心悸的灰白色霉斑!
那霉斑如同死亡的触手,正悄然向上蔓延。
“糟了!”冷汗瞬间浸透了陈小满的后背。
他立刻按照笔记上的应急方案处理,小心翼翼地清除霉斑土壤,更换新的基质,喷洒了提前配制的草药防霉液。
但这霉斑像幽灵一样顽固,处理了一批,又在其他地方悄然冒出。
看着心血的结晶被这无形的敌人一点点侵蚀,巨大的焦虑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守在山上的时间更长了,彻夜不眠地观察,尝试不同的方法,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
安雨琪再次上山时,看到丈夫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紧锁的眉头,以及苗床间那刺眼的灰白斑点,瞬间明白了事态的严重。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了霉斑的情况,秀眉紧蹙。
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边,帮他递工具,递水,用行动传递着无声的支持。
“雨琪,”陈小满的声音带着沙哑和疲惫,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爷爷笔记里说,这霉腐一旦蔓延,极难控制……万一……”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沉重的担忧弥漫在湿冷的空气中。
安雨琪握住他冰凉且沾着泥土的手,用力紧了紧,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没有万一!爷爷的本事,加上你的心血,一定能成!
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再想想办法,再仔细琢磨琢磨笔记!”
她的话像一剂强心针,重新点燃了陈小满眼中几近熄灭的火苗。
是啊,不能放弃!
为了那些等待药材的病人,为了安爷爷的信任,为了所有付出努力的同事,也为了眼前这个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妻子!
夫妻俩头碰着头,就着昏黄的防风马灯,再一次将安爷爷那本泛黄的笔记逐字逐句地研读。
灯光下,安雨琪敏锐的目光停留在一段描述药草原生环境生态的文字上,那里提到了伴生的某种特定苔藓和菌类。
她脑中灵光一闪:“小满,你看这里!爷爷提到这种药草在野外,根部似乎与某种特定的细小菌丝有共生关系,能帮助它抵御湿腐?
我们之前只关注了药草本身和土壤调配,是不是忽略了这层‘共生守护’?”
陈小满猛地一震,如醍醐灌顶!
他之前太过专注于直接对抗霉菌,却忽略了自然生态中原本存在的平衡与互助!
笔记上的描述虽然语焉不详,但安雨琪的提示,无疑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对!共生!一定是这样!”陈小满激动地站了起来,“我们光想着怎么杀死霉菌,可能方向错了!
也许需要的是恢复它原本的微生态环境,找到那些能帮助它的‘伙伴’!”
希望重新燃起,尽管微弱,却指明了方向。
接下来的日子,陈小满的探索重心发生了转变。
他不再仅仅埋头于苗床的除霉,而是更频繁地深入发现药草的那片原始山谷,在潮湿的岩石缝隙,古老的苔藓层下,仔细寻找,采集可能与药草共生的特定微小植物和菌类样本。
采集,观察,分析,尝试将样本引入试验田……这个过程同样充满未知和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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