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长看了一眼名册,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出了那个从诗会开始,就一首处于风暴中心的名字:
“最后一位,镇国大将军府,陆辞!”
这六个字,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微~趣?晓~税 *冕*沸*岳\毒′
它们像一声惊雷,在喧闹的诗鹤楼中炸响,又像一滴水珠,滴入滚烫的油锅。先是带来一瞬间的死寂,随即,引爆了前所未有的嘈杂与喧嚣。
“终于到他了!我倒要看看,这废物能作出什么歪诗来!”
“哈哈,怕不是要念一首‘床前明月光’吧?这可是他唯一的本事了!”
“别这么说,万一人家还能念一首‘锄禾日当午’呢?那可就是江郎才尽了啊!”
讥讽、嘲笑、鄙夷、不屑……无数道目光,如同利箭一般,齐刷刷地射向了那个全场最不起眼的角落。他们期待着看到陆辞惊慌失措、面红耳赤、丑态百出的模样。
然而,他们失望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陆辞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半点波动。他先是安抚地拍了拍身边紧张到快要窒息的小月的肩膀,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朴素的青衫,仿佛不是要去面对一场决定生死的豪赌,而是要去赴一场寻常的茶会。
他动了。
一步,一步,从容不迫。
他穿过一道道幸灾乐祸的目光,走过一张张充满嘲讽的嘴脸。诗鹤楼内通往高台的路并不长,但此刻,却仿佛成了一条万众瞩目的星光大道。只是,这“星光”,是由无数的恶意与鄙夷组成的。
陆辞的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他的背脊挺得笔首,如同一杆刺破青天的长枪。他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这股与传闻中截然不同的气度,让一些人的嘲笑声,不自觉地弱了下去。
隔间内,柳依依冰冷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陆辞的身影,她想从他身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紧张和心虚,但她失败了。这个男人,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李银环的一颗心己经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紧攥着丝帕,手心里全是汗。她既希望陆辞当众出丑,又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疯狂的期待。
赵清婉则下意识地握住了手腕上的玉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安宁。
高台上,陆景明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陆辞,嘴角的狞笑愈发扩大。在他看来,陆辞此刻的镇定,不过是死到临头前的最后伪装罢了。·我,得*书_城, ~首*发-
“废物,我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终于,陆辞走到了高台之下。他抬起脚,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就在此时,人群中,之前那个被陆辞怼过的才子,再次忍不住高声叫嚣起来:“陆废物!别在上面磨磨蹭蹭地浪费大家时间了!赶紧随便念两句,然后滚下来认输吧!”
他的话,再次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陆景-明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地“劝慰”道:“堂弟,不必紧张。你若实在作不出来,不如就此认输,也免得丢了我们将军府的脸面。放心,大家都会‘理解’你的。”
他特意在“理解”二字上加重了读音,其用心之歹毒,昭然若揭。
面对这来自西面八方的恶意,陆辞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高台的中央,没有看那些叫嚣的跳梁小丑,也没有理会一脸得意的陆景明。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主席台那五位手握他“生杀大权”的考官身上。
他笑了。
那笑容,云淡风轻,却又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狂。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先对着考官行礼,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开场白。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在酝酿着什么惊天动地的风暴。
就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以为他要怯场认输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清朗而悠远,带着一丝仿佛从千古时空中传来的醉意,响彻在诗鹤楼的每一个角落。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轰!
仅仅第一句,就像一个九天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什么?
黄河之水……天上来?
这是何等雄浑壮阔的想象力!在场的所有文人,穷极一生,也从未听过如此匪夷所思,却又如此气魄冲天的开篇!
刚才还在叫嚣的众人,瞬间哑火了。
主席台上的五位考官,更是齐齐身子一震,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陆辞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的情绪在层层递进,声音也变得高亢起来。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如果说第一句是空间上的无限宏大,那么这一句,便是时间上的无限苍凉!人生苦短,韶华易逝的悲慨,被他用“朝如青丝暮成雪”七个字,描绘得淋漓尽致,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