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斧头砍劈树杆,嵌木未落,似已久经风霜,积锈斑驳。
“相见恨晚。”破帽老者仰目凝视,难抑哀痛地叹惋道,“我记得此柄开山斧的形状。却不清楚已过了多少时候?”
夜雨已歇,山林间清晨初霁。脏褂男子拎包怔立泥洼之畔,满头雾水,面色迷惘地转望,语似惊疑不定的称诧:“先前看见你从路边斜坡挨炸坠落苍峦雾麓,迸掉半只残掌挂在树杈,不知窜过什么东西叼走,没等我寻觑分明,怎竟又好整以暇地出现在我后面,端坐更高的那片石丘,显得浑若没事一般……”
“这就叫沧桑!”破帽老者坐在一块青石上,陈旧灰褪的衣袍褴褛,低语如呓般叹息。“坠入一片大雾,你不知从那以后,我经历了多少想象不到的事情,艰苦跋涉冰原,穿越雪雾,不意旧地重临,说来便连自己亦难以置信……”
“有空再说,”脏褂男子提包欲行,显得心不在焉,摇头自谓。“我急着找人。”
“不好意思,”随着一声压抑在嗓眼的低咳,有位仪表堂堂的银发绅士缓步从树后踅出,抬手轻轻拍掉肩沾的露水落叶,整饰华服革履,脸没抬的说道,“我也急着找人。”
“那就各走各路。”脏褂男子稍瞥一眼,转身另往别处,匆言道。“你找你的,我找我的。”
树影里探出皮靴,踏草迈落。前有一个猎衫男子挡住去路,短发灰郁,身形粗厚,高他一个头。沉脸而视,却未言语。
脏褂男子抬脸问道:“印象里来自北欧的维京后裔当中那些血脉最纯粹的多长这样,你是不是?”
另外晃现一个束发的高个壮汉悄临其后,冷不防低哼一声:“挪威。”
脏褂男子愕然转瞅道:“什么?”腹前冒出一个满面疮疤的矮子,直接往肚子发拳捣捶,随即咧开嘴笑谓:“你没掰错。他俩分别来自挪威和丹麦,而我却是生于瑞典……”
猎衫男子和束发壮汉分别堵住,脏褂男子见没路走,捂腹忍痛投觑青石高处背朝这边端坐的破帽老者,恼问:“你从哪村另找这伙凶恶的野蛮人来打我?”
“确切地说,”树下走近一个满面皱纹的谢顶老头,蹬着高筒长靴,往旁甩掉泥巴,脸色不豫的擞袖道。“是我们先找他,却办不成事。反而乱生枝节,四处闯祸。昨晚又掉了两颗星,实在耽误不起,雇主只好亲自出马,不得不露面。”
脏褂男子寻隙欲溜,提包撂话:“你们忙你们的,没事我先闪……”
“谁说没事?”满面疮疤的矮子抢包翻看过,操拳又捣来捶肚皮,逼近懑视道。“事大了去……”
“不必动粗。”随着一声压抑的低咳,那位仪表堂堂的银发绅士抬手缓言,意在劝阻。“先搞清楚,我不想节外生枝。”
满面疮疤的矮子猛捶一拳,揍脏褂男子痛弯了腰,随即移目打量,犹仍恣肆道:“你是什么路数来着?却到这儿玩低调……”
仪表堂堂的银发绅士并没理睬他,仅瞅向脏褂男子,微蹙眉头,其态显得不怒自威,手拈一纸薄片,夹于指间,伸递往旁,说道:“北大西洋理事会。”
满面皱纹的谢顶老头怔瞧转呈眼前的那片薄纸,似渐动容。满面疮疤的矮子凑觑讪笑:“他一个人就敢大摇大摆地踩到这里来耍派头?”脏褂男子揉腹称奇:“还作闲庭信步状……”
“我不算独自至此。”眼见矮子作势又要捶打脏褂男子,仪表堂堂的银发绅士稍抬尾指,投目示意道,“并非一个人来踩谁家地盘,只不过是先礼后兵。好话要说尽……”
满面皱纹的谢顶老头初仍将信将疑,陡见跟前那矮子头上交投数粒细红圆点,不由惊慌乱望道:“搞什么?”
仪表堂堂的银发绅士目光如狐,扫视道:“山林间不仅埋伏远距离红外狙击武器操作员。你们头上看不到的高度还有‘全球鹰’在盯着,再细微的举动也都实时掌控。试问生杀予夺,操诸谁手?”
满面皱纹的谢顶老头忙阻止矮子乱动,淌汗垂额地低哼道:“能调得动‘全球鹰’,何必另找别人帮你做事?”
“我也不想。”瞥见矮子没敢再轻举妄动,仪表堂堂的银发绅士微晃指梢,示意那几道越距侵投的红光收移消隐,随即喟叹道,“然而有些事情不需要让那班官僚知晓太多,包括夏侯雅伯。他即将离开布鲁塞尔,此前一再强调,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对北大西洋联盟‘至关重要’,是对集约作战能力的一个‘严峻考验’。大多数人目光短浅,一班掌握权势者尤其急功近利。其实他们根本不明白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脏褂男子转头乱望,懵问:“究竟是什么?”
“最重要是能否存续。”仪表堂堂的银发绅士仰观云霞,负手兴嗟。“便连小动物都懂得,没有比‘存续’更值得自己在乎的事情。其它一切皆如浮云过眼……”
脏褂男子怔瞅苍霾转阴,满面皱纹的谢顶老头亦望一眼,匆投疑惑的目光说道:“雅伯的手下委托我办事,声称不需要知道太多,只须抢在俄罗斯人之前,先找到那个走失的小女孩。不过我还是能从别处探知一些秘辛,比如昨天西欧方向又掉两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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