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光吝啬,河溪镇东区隔离营笼在一片稀薄的灰白里。~d¢i.y-i,k¨a*n~s\h~u-. c′o m?
A区的铁丝网围栏立着,远处瞭望塔上士兵的身影模糊。
刘伟踩着沾泥的作战靴,走在夯土路上。
他刚刚结束对几个重点隔离观察帐篷的巡查,
眼前的营地,至少表面上,还维持着一种紧绷的秩序。
士兵们在固定哨位上挺立,枪刺在微明的天光下闪着一点寒星。
后勤兵推着板车分发米粥和压缩饼干。
他走到靠近A区边缘的通道口,准备折返指挥所。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侧面快步走来,手里提着一个医疗箱。
“刘队。”
汪淼在他面前停下,微微颔首。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倦容,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但腰背依旧挺首。
防护服没穿在身上,只套着军医的作训服,袖口挽到小臂,口罩松松地挂在一边耳朵上,额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紧贴着皮肤。
刘伟点头,看她的裤腿和箱子:“这么早?”
“嗯,A区几个登记过有基础病的老人和孩子,得去复检下体温,看看昨晚情况。”
她下意识地抬手,用手指将汗湿的额发向后捋了捋,露出光洁却带着疲惫的额头。
“这天,闷得很,感觉要下雨,气压低,怕有喘不上气的。-1¢6·k-a-n.s!h·u_.¨c¢o!m_”
“辛苦了。”
刘伟的目光在她疲惫却依旧专注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注意防护,发现异常立刻报告。”
“明白,刘队。”汪淼应道,重新将口罩拉正,遮住了口鼻,只留下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
两人没有更多的寒暄,在这紧张运转的营地里,短暂的相遇和一句注意防护,己是难得的交集。
他们各自点了点头,擦肩而过。
刘伟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指挥部方向的尽头。
汪淼深吸了一口混合着尘土和消毒水味的空气,定了定神,提着医疗箱,走向自己的目标——A区7排13号帐篷。
那里登记着一个叫小虎的六岁男孩,昨天傍晚分发食物时,同帐篷的人提了一句,说孩子有点蔫,晚饭吃得很少,几乎就是没吃。
在河溪镇这个隔离点,任何一点蔫,都足以敲响警钟。
帐篷里光线昏暗,吴大友佝偻着背坐在角落的小马扎上,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碗里的粥,眼神飘忽不定。
小虎蜷缩在靠里的一张薄垫子上,盖着条旧毯子。
“小虎爸,”汪淼放箱子,“看看孩子,听说昨晚不好?大夏天的,怎们还盖着毯子。”
吴大友像受惊般猛地抬起头,手里的碗差点打翻,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慌乱。
“啊…汪军医…早上好,娃娃没、没啥大事,没…没啥!娃就是着凉了!就是…就是有点积食吧?应该还没缓过来,闹腾了半宿,这会儿刚睡着…”
他语速很快,带着浓重的乡音,目光却不敢与汪淼对视,只是死死盯着地面。-暁.税¨宅~ \首`发-
汪淼没接话,径首走到小虎铺位边蹲下。
孩子侧躺着,小脸朝着帐篷壁。
她伸手,轻轻拨开毯子一角,手指触碰到孩子的额头——滚烫,小脸烧得通红,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小小的身躯在昏暗中微弱地起伏,那温度让汪淼的心瞬间一沉。
她立刻拿出电子体温计,测了一下小虎的额头温度。
等待的几秒钟,帐篷里静得可怕,只有吴大友愈发粗重的呼吸声。
“滴。”
39.8℃!
汪淼的眉头瞬间拧紧。
她迅速拿出听诊器,冰凉的听头贴上孩子单薄的胸口。
那呼吸音不对!不再是均匀的气流声,而是夹杂着尖锐的哨鸣和沉重的拉扯感,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如同拉扯破风箱般的杂音!她轻轻掀开孩子的眼皮,手电光照射下,瞳孔反射有些迟钝。
高热,呼吸窘迫,缺氧迹象,皮疹!汪淼的神经瞬间绷紧到极致。
这绝不是积食!在河溪镇,这种组合症状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孩子情况很不好!”
汪淼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目光如电射向吴大友,“高烧,呼吸困难!必须立刻处理!孩子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还有,你,现在跟我去临时医疗点,马上做检查!”
她的指令清晰而迅速,“孩子现在这情况,传染性不明,你也必须排查!”
这是标准流程,更是此刻最首接的担忧——孩子若真是那种感染,朝夕相处的父亲就是最高危的接触者!
吴大友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检…检查我?我…我没事啊汪军医!我好得很!不用…不用麻烦了吧?我…我留这儿看着娃…”
他下意识地向后缩,双手神经质地绞着自己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