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死寂无声,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
窗外原本细微的风声,此刻听来如同钝刀刮骨,清晰得刺耳。
空气沉重得如同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滞涩感。
易继风颓然至极,站也站不稳。
脸色更是灰败如金纸,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抽干了所有精魂。
名剑山庄那沉甸甸的百年荣光,爷爷易云眼中燃烧了数十载、如今却近乎疯狂的期望。
这些自幼便压在他肩头、融入骨血的重量,此刻不再是荣耀的勋章,而是化作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稻草蕴含着长辈对小辈的爱与期盼,但此时易继风想哭。
从小到大被易云照顾的时候,他是不能哭的。
毕竟练剑真的是一件很消耗精力和时间的事儿,容不得人在其他事情上有半点浪费。
可是,他爷爷哪怕坐了这么多年的轮椅,一身武功照样能把他打的找不着北。
而这样一个曾经睥睨江湖的人物,在正当盛年、筋骨强健时都不敢尝试的凶险之事。
如今却要他这个初出茅庐,不对,他应该都没出过茅庐。
毕竟从名剑山庄出来以后他就一路直奔少林寺,唯一遇到的危机是聂小凤,而聂小凤又幸运的被传鹰给秒了。
易继风不是个笨蛋,相反他的天资不弱。
只是被拘在名剑山庄四个字上太久了,被他爷爷给圈禁的太久了。
虽然不好比谁惨,但易继风的现在的责任就跟宇智波佐助一样,都是为了复兴家族,甚至可以说易继风比宇智波佐助还要极端。
毕竟从有记忆开始,名剑山庄这四个字,就被易云一遍又一遍的浇灌在他的心中,他的骨髓血脉里面。
“形神俱灭,点滴不存…”
嘴唇翕动,干涩地重复着,声音沙哑得像是粗糙的砂纸在摩擦枯木。
在场的人只能沉默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不只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还因为在场哪怕一个母亲早逝,一个父母早亡,一个完全不知道父母是谁。
但他们的人生中亲情这一块儿确实是不缺的。
传鹰有舅舅,黄蓉有他老爹,至于圣僧?
他可是最经典的那种被少林收养长大的天才孤儿开局,在当时的少林寺里面可是没受到半点委屈。
换句话说,同比对等之下,其他三个人日子过的挺幸福的。
“请圣僧赐法。”
最终,易继风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以及一抹坚定。
无论说的再多,想的再多,他的手上都还握着剑,名剑山庄的剑。
“二哥,要不再想想,这世上未必没有其他的功夫能帮你?”
黄蓉暗叫不好,赶紧劝道。
她早出江湖历练,见过的人和事不知多少。
易继风这种破罐子破摔,仿佛坚定一心的态度,她可见过太多次了。
“三妹,不必再劝了。”易继风摇了摇头解释道。
“我爷爷既然让我来,想必他早就料到了今天这一幕。”
说完,易继风看向圣僧问道:“是吗?大师。”
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如同古寺暮钟,从圣僧口中缓缓吐出,禅房内凝固的空气被这暮钟敲的阵阵作响。
“痴念如毒,早已深入骨髓,蚀骨噬心。
易云当年临阵退缩,表面上来看是惧怕酷刑之痛、伤身之苦。
但实际上他怕的是名剑山庄在他的手上彻底倾颓。
以及英雄少年无惧风浪的豪情在胸,坚信凭着他手中的剑,能为名剑山庄搏出一个未来。
但他断腿之后,雄心壮志如坠深渊。
剑心剑意更是蒙尘蔽心,胡乱出招,害了你父亲和你叔叔不够,如今又来祸害你了。”
谈到当初那件糊涂事,圣僧也是直摇头。
不过圣僧虽然没有明言,但大家都听懂了。
易云早就算到了圣僧一定会把真相告诉易继风,而这也是他对易继风最后的逼迫,或者说磨练。
只有挨了自己的至亲至敬之人的背刺之后,仍然能想明白,还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才有资格来承受这镇魔一指,练这天授易筋经。
毕竟不用这样暴力的手段,什么时候才能把易继风的剑心给磨练出来。
黄蓉反应过来这个事实之后,只觉得一股冰寒之气游遍全身。
“世上岂有这样的爷孙亲情?”
对于黄蓉的问题,圣僧无奈的说道:“剑就是这样的东西,既能伤人,也能伤己。”
要是没有这样的心,哪怕他当初还没有把天授易筋经练至八转炼魔的境界,对上易云也不会是输多赢少。
“这样的道不好。”传鹰简短的说道。
这种路子,不仅是走多了,容易给这世上增添邪魔。
更是走着走着,容易把自个儿坑死。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条路。”
世上的路有千万条,干嘛非得要这么干?
黄蓉根本没办法想象,有一天黄药师或者洪七公会这么来磨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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