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九叔就来到铺子里对账,算完账就打算去镇上给孩子们扯几尺布做新衣裳。
往年日子紧巴巴的时候,一年也要做两身,今年光景好了,更得多做几套,弥补一二。
对面的宝华庄也差不多。
他们来镇上才两个月不到,但亏空补上了些,主要是运高突然迷上了道术,捣鼓发明的时间少了,倒意外省下一大笔额外开销。
这时候,几个小的早已溜出门,满镇子乱窜。
秋生一心惦记着他的炮仗,挥手就招呼大家往刚重新开张的爆竹铺走:“快快,去买点花火!下午去山上池塘炸鱼,保准能炸出几条大的!”
那时候不像现在有专门的烟花专卖店,只有过年期间才有人做这个生意。
平常要是想玩,得等机会。
文才一听就打了个哆嗦:“还去啊?去年花了半块钱,鱼影子都没见着,倒弄得一身湿透……过了十五还被师父揍得嗷嗷叫!”
“必须去!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都怪你们俩没抓稳,我那条两斤重的大鲤鱼就这么溜了!今年再失手,我可真跟你们急。”
秋生至今还念念不忘那条“被自己炸出来”的大鲤鱼,语气里全是惋惜。
“要去抓鱼?好哇!我最喜欢打猎了!”小霜一听,眼睛发亮,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仿佛已经看到野鸡野兔在向她招手。
“要不……我还是自己抓鱼吧,我挺会抓的。”家乐小声提议,想劝退秋生。
他倒不是不信师兄,实在是被罚怕了。
在道场里没少挨大师伯的严厉惩罚,二师伯虽然不像大师伯那么严厉。
但跟他们更亲近,也就意味着打起人来不含糊,抄书罚站都是虚的,小房间里一排压力满满的金竹戒条,在他脑中反复回放。
再加上他师父,那可就是混合双打了,多疼啊!一对比发现不大划算。
“你们别这么丧气嘛!要是真炸到鱼,年夜饭就加菜了,师父一高兴,哪还会打我们?是吧师妹?”秋生跃跃欲试,仿佛已经看到鱼在桶里扑腾。
林潭也手痒痒。
这年头的炮仗是真材实料,威力足,玩起来那叫一个血脉偾张,爽得很。
“我觉得行,大不了……回去的时候去阿强那买两条,就当是我们抓的,师父肯定高兴!”
“喂!说点吉利的,我们肯定能抓到!走!”
秋生掂了掂兜里剩下的私房钱,几块银元磕碰出声,领着人就拐进了烟火巷。
铺子里的爆竹种类不多,安全性也一般,但胜在分量足、用料实在。
几个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的家伙,一进门就扑向架子上的各式花火。
小霜从小在塞外长大,家乐一直住在深山,都不太懂这些门道。
运高虽然知道一点,但也不熟。
林潭秋生和文才可就不一样了,从小炸到大的经验,不是白攒的。
没一会儿,就挑出几样性价比高的“好货”。
文才指着他往年最爱的那种:“我要这个,水里也炸得响!”
秋生为了自己的大鱼,毫不犹豫选了“炮王”。
林潭给小霜拿了几根漂亮的焰火,还订了些鞭炮准备过年放。
老板客客气气送他们出门:“慢走啊,过两天就送到义庄!”
“行!”林潭挥挥手,三人就带着师弟师妹欢天喜地奔山上跑,誓要一雪前耻,让九叔气得跳脚的那种。
才刚出镇口,他们就撞上了儿时的玩伴。
大家长大后各奔东西,有的投亲、有的去省城谋生、也有在外地闯荡。
但以任家镇老一辈人造的孽来看,混得好的没几个。
好在都还年轻,没成家也没立业,心性还单纯着,热情也还没被磨灭。
一年没见,大家仍亲亲热热地打招呼,结伴一起玩耍,吃着小零食,聊着一年的奔波和忙碌。
就算有不顺心的,也没互相挤兑攀比,反而彼此打听有没有好路子。
今天他们刚聚在镇口石头上唠嗑,就看到林潭三人提着大包小包出来,顿时喜出望外。
蹲在大石后面的短发青年二柱子第一个跳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屑,老远就喊:“小潭!秋生!文才!正等你们呢!还以为你们今年不下山了。”
“二柱子!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说一声!”秋生跑上前一把拉住他。
二柱子家开布庄,就在胭脂铺子隔壁,这几年生意尤其不好,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短短两年就把家里的存款和大宅院败得一干二净。
本来能享受少爷人生的他,去年底就出门去外地打工还债,算是他们发小。
“昨天下午到的,倒头就睡。正打算今天去义庄找你们。你们仨今年咋样?出师没?”二柱子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瓜子花生和糖果分给大家。
“想得美,哪那么早出师?不过我今年受箓了。”林潭不客气地接过一把瓜子塞进兜里。
“那也是好事!”二柱子象征性夸了一句,立马原形毕露,贱兮兮的冲三人笑着,“不过也是,就你们仨这满山疯玩的劲儿,能抽出时间修炼都不容易。”
“谁说的!我们可用功了!”文才第一个跳脚,他今年可是被逼着鸡娃惨了。
三人和其他伙伴一一打过招呼,又介绍了运高、家乐和小霜。
都是半大孩子,没一会儿就熟络起来。
有人瞄到他们手里的包裹,立刻猜到了:“你们该不会又去炸鱼吧?”
三人默契地露出“你懂的”笑容。
“还去啊?去年被九叔追着满山打,还不长记性?”
“咳,好汉不提去年勇,今年我们肯定成功!”林潭赶紧挽回面子。
“我们也一起去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走走走,正好躲躲清静,我妈非要我去见什么朋友家的孩子,烦都烦死了!”
说这话的是镇上李老板的闺女,家里做茶叶生意,家境不错,父母也疼她。
林潭这才想起,这姑娘今年十七,翻年就十八,在这年头确实该相看人家了。
“我爹妈也开始催了,你们说是不是闲得?我才多大,娶什么媳妇生什么孩子?我还想明年跟陈把头出船呢!”
“可别,我听我娘说,陈把头近来也不好过,河运到现在还没恢复。”
“那也比在外面强!我今年是不出去了,就留在镇上。大不了去武馆当武生。对了秋生,你以前学艺的吴家武馆还在不?我咋没找着?”
“唉,吴师父走后就不行了,师兄们把武馆迁去省城了。”秋生说起这位启蒙师父还有些伤感,“不过我姑父答应我,过年就把钱家那块老地盘下来,我打算重新开个武馆。”
“真的假的?!”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他们大多是在外混不下去才回来的,没工作又被家里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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