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转过头,将目光投向那片巨大玻璃幕墙,幕墙之外,是宇宙最原始、最壮丽也最冷酷的画卷——一片浩瀚无垠的星空。深邃的黑暗是它的底色,仿佛用尽了世间所有的墨。
亿万颗恒星在其中燃烧、闪烁,如同被神只随意抛洒的钻石,有些汇聚成璀璨的星河,横亘天际,光芒如练;有些则孤独地悬浮在虚无之中,释放着微弱而坚定的光芒。
星云如梦似幻,是宇宙的巨大花朵,在缓慢得近乎永恒的时间里绽放与凋零,那些瑰丽的色彩——深紫、绯红、蔚蓝、翠绿——交织缠绕,构成一幅幅凡人想象力无法企及的抽象画,然而,在这极致的美丽之下,潜藏的是极致的危险与虚无。一颗超新星爆发的余晖,或许在数万年前就已踏上旅程,此刻才抵达他的眼帘,那瞬间的绚烂,是恒星死亡的壮烈悲歌,更远处,是连光也无法逃逸的黑洞,它们是宇宙的伤疤,是吞噬一切的深渊,沉默地宣告着所有物质与能量的最终宿命。
陈楚的目光穿透了这些星辰,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他的瞳孔中映照着整片星海,但眼神却失去了焦点,变得空洞而迷茫。
陈楚失神了,他知道,柳暗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整合所有资源,统一五大星域,这是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伟业,需要铁腕、智慧,以及无数人的牺牲,而他,陈楚,是这盘棋局中最锋利的一枚棋子,是她手中最致命的剑。
陈楚的名字,在五大星域中是杀戮与力量的代名词,人们敬畏他,恐惧他,将他视为战神,然而,他自己很清楚,在未来的日子里里,他将是柳暗的傀儡,他将变成柳暗意志的延伸,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计算之内。
这种认知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陈楚的心里。
“陈楚,你很迷茫吗?”
柳暗的声音很轻,像一缕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精准地落在他混乱的心湖中央,激起一圈圈涟漪。她的声音里没有质问,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了然。
陈楚的身体微微一僵,从那片深邃的星空中猛然惊醒。
他转过身,看到柳暗正静静地看着他,她就站在不远处,房间里面的光线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那微笑很美,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狡黠,那不是嘲讽,更像是一种洞悉一切后的了然,仿佛一个棋手看着陷入迷局的对手,带着几分欣赏,又带着绝对的掌控。
柳暗的眼神,明亮如星辰,却比星辰更深邃,仿佛能直接看透他的头骨,窥视他大脑皮层上每一道因思绪而产生的褶皱。
“你很迷茫吗?”这句话,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陈述,一个温柔的审判,她不需要他的回答,因为她早已在他的灵魂中读取了答案,陈楚所有的挣扎、痛苦、不甘,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这种感觉让他感到一阵无力,比面对千军万马、面对最强大的机甲时感到的无力,要深刻得多。
“我……”陈楚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了一个苍白的音节,他想反驳,想否认,想用冷硬的言辞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他想说“我没有”,想说“我只是在思考战术”,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柳暗那双明亮的眸子时,所有准备好的言辞都瞬间崩塌,化为乌有。
那双眼睛里没有审视的压迫,只有纯粹的“看见”,她看见了他的矛盾,看见了他内心深处那个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的、对宁静生活的渴望,他的一切伪装,在她面前都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最终,所有的挣扎都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声叹息,充满了无奈、疲惫,以及一丝认命般的释然,他放弃了辩解,因为他很清楚,柳暗是一个拥有十二级读心术的异能者,这是人类已知的最高精神力量等级,在她的面前,思想没有秘密,他的任何辩解,都只会像小丑的表演,显得滑稽而苍白无力,他能做的,只有沉默。
柳暗听到他的叹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他身边,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和安抚:“陈楚,等我拿下五大星域,就让你当皇帝。”她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面,似乎想用这种轻松的氛围来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皇帝,这个词汇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是无数野心家穷尽一生追求的终极目标。
统一五大星域的皇帝,其权势将超越历史上任何一位君主。这本该是给予追随者的最高赏赐,一个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诱惑。
“我对当皇帝没兴趣。”陈楚几乎是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陈楚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的犹豫,那不是故作清高,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实想法。
皇帝的宝座对陈楚而言,不过是一个更大、更华丽的牢笼,这段时间在五大星域,他已经厌倦了杀戮,厌倦流离,厌倦了那些虚伪的臣服和永无止境的阴谋,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站在万人之上接受山呼海啸般的朝拜,他想要的,是摆脱这一切,回归到一宇宙孤岛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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