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剑秩 第684章 暗子（下）

牟黑的身份是从路边饿死的人身上扒下来的，他十一年前潜入到秦国，完全以一个逃荒者的身份在咸阳城边的村庄求生，而后才进入到咸阳城，那时的咸阳城远没有彼时这般繁华，他伪装成一个努力想要在咸阳城谋求生活的人，逐渐在咸阳城扎了根。

在咸阳城中每日做的事情就是烙饼攒钱，没有其他任何出格的举动，甚至牟黑在夜中修行都相当谨慎，这使得他这么多年来在境界上的进步极为缓慢，浪费了自己最好的时光。

不论怎么看，牟黑的身份都看不出什么疑点，而他这么多年来也仅仅是当做是魏国监星司的暗子，从未启用过，有时候牟黑甚至会忘记自己的身份，真的误认为他已经在咸阳城扎下了根。

然而，今日的场景让他再次回到在魏国监星司训练的日子，他终于用上了自己无数年来准备的逃跑方式。

牟黑被褚星星问住，他回想了一整圈，也想不出自己暴露的原因。

“你太自律了，正常人不会像你这么自律，每日都准时地醒过来，准时地吃饭，准时地出摊……准时地做所有的一切，你将自己的神经绷的太紧，时时刻刻在提醒你自己你是魏国监星司的人，要装成一个正常人。这十多年里，你没有像一个正常人生活。”褚星星说道。

“就这个原因？咸阳城的人浩如烟海，你有时间去监视每个人？”牟黑不相信地说道。

如果有人一直盯着自己，那牟黑自然会露出马脚，可咸阳城的人那么多，褚星星凭什么一直盯着自己？

“你说得对，我没有时间去监视每个人。但我有一份魏国监星司的潜伏名单。”褚星星眯眼一笑，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名字。

“名单？！”牟黑心中悚然一惊。他在秦国潜伏了这么多年，关键时候能发挥的作用超乎想象，可以说是魏国监星司的最高一级机密，怎么可能会被秦国查到？秦国又怎么会查到一个名单？

“就在刚才，不光是你，你们魏国监星司诸多潜伏着的暗子都在被围捕。”褚星星说道。

牟黑盯着褚星星手中的名单，难以相信，说道：“用不着用这种方式来套取我的情报。”

“嘿嘿！我就知道一个甘心将自己最好年华浪费在潜伏上的人，一定是个硬骨头。”褚星星仿佛早有预料地一笑。“我要是告诉你，这张名单是你们魏国监星司给的呢？”

“不可能！”牟黑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说过前几天晴荒古道上的伏杀事件吧！相信你也猜到了，是魏国监星司的人参与的！”

牟黑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在自己的生活范围内打听着咸阳城的所有情报，仔细地绘制着咸阳城的详细地图，记录着一切有用的信息，只想着有朝一日启用他的时候他能起到相应的作用。

“是又如何？”

“魏国监星司为了平息秦国的怒火，也为了转移注意力，派人以特殊的方式出卖了一批监星司的名单。”

“笑话！监星司怎么会干这种蠢事？！”牟黑嗤笑一声说道。

“十年前不会，现在会！你肯定听闻了第二次焚冬之战，不会不知道魏国现在的国力！监星司参与了晴荒古道的伏杀，想要让秦国不再深究，就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而你，就是代价之一！”褚星星说道。

这种自断一臂的行为听起来不可思议，却真的能让秦国不再深查下去，或许说这样的成果可以让秦国交差。否则，魏国境内也一定会出现大量的袭杀事件，秦国黑冰台跟魏国监星司绝对会彻底厮杀起来。而刚刚战败的魏国，不能再掀起波澜，他们不能再跟秦国开战。所以，与其拼个你死我活，不如自断一臂来争取喘息的时间！当然，魏国监星司没有蠢到自己主动出卖自己的人，而是以特殊的方式将这份名单卖给了秦国黑冰台！

牟黑明显愣住了，他在思索褚星星所说的话，他依旧不能相信。他在监星司所受的训练让他的信念无比坚定，根本不会轻易地动摇。

“假如魏国监星司一定要出卖部分人员才能活下去，你觉得这些名单上的人应该是谁？”褚星星问道。

魏国监星司不会傻到将所有的暗子出卖，他们必定会有选择地出卖。

“应该是那些潜伏时间短快要暴露的人？还是那些地位低微始终没有价值的人？亦或者那些境界低微的人？”褚星星继续问道。

牟黑盯着褚星星，一言不发。

“都不是。魏国监星司要出卖的是没有背景的人！”褚星星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这份被魏国监星司以特殊方式出卖的名单既不是以潜伏的时间做衡量标准，也不是以价值大小做衡量标准，更不是以境界，而是以背景！

牟黑盯着褚星星，眼中有着愤怒，说道：“要么你杀了我，要么你不要再侮辱魏国！”

“魏国监星司不仅将你们卖了个好价钱，还明白你们临死也会拼掉秦国的人，他们榨干了你们最后的价值，他们的这次买卖并不亏。”褚星星没有嘲笑的语气，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凡是能如牟黑这般忠心耿耿地潜伏十年的人必定不会轻易屈服，也必定会如炸弹般不给秦国留下任何东西。事实上牟黑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只可惜赢无名的恐怖实力断了他的一切念想。

“如果你的国这样对待一个准备为其奉献一生的人，还值得为其效命吗？”褚星星问道。

正如褚星星所说，牟黑在魏国没有任何的背景，否则也不会被派到秦国执行潜伏任务，当时他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分派这样的任务，只是对魏国的忠心让他不在乎这样的不公。

牟黑眼中的愤怒逐渐消散，他有些木然地看着褚星星，问道：“如果，秦国这样对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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