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谷深处,天地如熔炉。
岩壁皲裂如枯骨,赤金色的纹路蜿蜒而下,似凝固的血河,在千万年不熄的地火舔舐中,早已被啃噬成蛛网般的残骸。裂缝深处,暗红熔浆汩汩涌动,如同大地断裂的血脉,在无声中咆哮奔流。穹顶之上,火云翻腾若沸,层层叠压,如苍穹倾塌,欲将整座山谷压入地心。
空气沉重如铅,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烧红的铁砂,灼痛直透肺腑,连灵魂都在高温中扭曲蜷缩。
那曾自蚁后精魄中喷薄而出的赤金烈焰——曾如天罚般撕裂长空、焚尽虚空的神火——此刻却如垂死巨龙,嘶吼着缓缓收回黄炎体内。火焰不再咆哮,而是蜷缩、盘绕,宛如一条被抽去脊骨的炎蛇,在血肉之躯中苟延残喘,余烬在经脉间游走,烫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然而,天地间的压迫感非但未消,反而愈发凝滞——
整座山谷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投入一口即将炸裂的熔鼎,只待最后一声轰鸣,便将万物焚为虚无。
风,止了。
火,熄了。
连时间也被高温灼得凝固,空气如熔化的铅水,压得人骨节咯吱作响,仿佛稍一动作,便会碎裂成灰。
——死寂之中,毁灭正在孕育。
黄炎背倚灼热岩壁,胸膛微微起伏,额角冷汗未干,顺着眉骨滑落,滴在滚烫的岩石上,“嗤”地化作一缕白烟。
乾坤袋中,那枚赤焰晶心正微微搏动,如一颗沉睡的心脏,幽光流转。而远处,蚁后头顶悬浮的残魄,亦随之轻颤。两股气息在虚空中悄然交织,如同被命运丝线缠绕的双生之核,无声共振,却暗藏惊雷,仿佛预示着一场早已注定的终局。
然而,他眸光微动,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异样——
蚁后的气息,已不复先前那焚天灭地、近乎圣者的威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紊乱、暴戾、濒临崩溃的波动,如同地脉将断前的哀鸣。
它六足深陷岩地,甲壳上曾象征古老血脉的暗金纹路,此刻明灭不定,如同熔岩冷却前最后的痉挛;头顶悬浮的精魄光芒摇曳,似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低沉的嘶鸣,那声音不似兽吼,反倒像是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哀嚎,是整座火脉在悲鸣,在预示着某种不可挽回的崩塌。
“它……撑不住了。”黄炎低语,声音轻如叹息,却在死寂的谷中激起一丝涟漪,仿佛命运之钟已被轻轻叩响。
九妹立于冰墙之巅,霜火缭绕,寒气凝雾,在她周身织成一片银白光晕。她侧目望来,眸光清冷如雪,却掩不住那一抹担忧:“你在想什么?趁它虚弱,我们该走了。”
欧阳桀踉跄上前,脸色惨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黄炎兄弟……忘了告诉你——这蚁后,是丹堂暗中圈养的‘火灾后裔’,维系万药山脉火脉平衡的枢纽!你若杀了它,便是斩断地气之根,动摇山川火脉……堂主……绝不会放过你!”
黄炎沉默。
他当然明白其中利害。
杀蚁后,是逆天而行,触怒丹堂,万劫不复;
可若留它,他又如何甘心?当他将赤焰晶心剥离之时,早已没了退路。
命运的天平,早在那一刻,便已倾斜。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那团翻涌的紫黑邪炎——鬼凰。
此刻,它正贪婪地吞纳着空气中残存的火煞毒丝。每吸一口,双翼之上那原本模糊的凰纹便清晰一分,漆黑羽翼边缘泛起暗金血光,气息如潮,节节攀升,竟隐隐触及圣者门槛!
更令人心悸的是——它眼底深处,那一簇沉寂已久的涅盘之火,正在重新燃起!幽光跳动,如远古神魂复苏,似在低语:“此地,乃吾重生之机。”
机缘!
对鬼凰而言,这才是真正的逆天造化!
若能在此刻——趁蚁后精魄未散、火源将竭之际,联手将其斩杀……
鬼凰便可吞噬其精魄,吞纳火源,甚至攫取那远古“火灾后裔”的血脉本源,完成一次真正的涅盘重生!
而他黄炎,也将借此一战,获得一位近乎圣者的至强帮手!
“我不能走。”
黄炎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如刀出鞘,斩断所有犹豫。
“为什么?!”欧阳桀瞳孔骤缩,声音发颤,“你已得赤焰晶心,目的已达!何必冒此大险?这是在赌命!赌整个丹堂的怒火!”
黄炎缓缓抬头,目光穿透灼热火雾,落在那尊摇摇欲坠的巨影之上。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因为……”
他顿了顿,唇角微扬,眸中燃起一簇幽火,
“鬼凰……需要它。”
九妹闻言,唇角忽地勾起一抹冷笑,眸中寒光如刃,霜火骤然暴涨,映得她如雪容颜染上几分妖冶。
“我喜欢你这句话。”
她轻启朱唇,指尖轻抬,一道冰魄凝成弧光,撕裂空气,“我可以封锁炎蚁,压制蚁群,但需寒凰全力配合。一旦它们突破封锁,火脉暴走,整座山谷都将化为炼狱——到那时,山崩地裂,无人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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