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墨般的天空沉沉地压向大地,仿佛要将整个港口区吞噬。
凛冽的寒风如刀,裹挟着大海深处咸腥的铁锈气息,在狭窄的巷弄间尖啸穿梭,卷起几片枯叶,徒劳地打着旋儿,更添几分萧瑟肃杀。
下午茶约在一处远离喧嚣港口,守卫森严的精致私人会所。
门口的侍从身着笔挺制服,动作一丝不苟,他躬身,从林清容手中接过那份触手冰凉的鎏金名帖。
垂眸的瞬间,名帖上那只古老猎鹰的凸起纹章,在冷硬金属光泽的映衬下,竟似活了过来,隔着纸面,用锐利无情的目光牢牢注视着她。
名帖上落下的名字,玛德琳·卡文迪许。
卡文迪许侯爵的夫人,阿瑟的舅母,罗伯特的母亲。
凸起的纹路缓缓从她指尖滑走,冰凉触感直抵心间。
平静的表象下,积蓄多时的风暴终于真正降临到了她身前。
厚重的橡木大门在身后无声合拢,瞬间隔绝了外界的凛冽与肃杀。
会所内部温暖如春,空气里浮动着名贵熏香与刚出炉司康饼交织的甜暖气息,馥郁得几乎令人微醺。
脚下厚实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足音,只剩下壁炉里木柴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衬得空间愈发寂静。
窗边,侯爵夫人端坐于天鹅绒扶手椅中,一身墨绿丝绒长裙衬得她气质雍容,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优雅的纹路,却无损那份沉淀的威严。
她与罗伯特肖似的棕眸平淡如水,毫无波澜地注视着清容一步步走近,那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件物品,冷静而疏离。
“林小姐,请坐。”她的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精致的骨瓷茶具早已摆放妥当,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侍立一旁的侍女无声地行了个礼,悄然退下,将这方寸空间彻底留给了两人。
“很荣幸得到您的邀请,侯爵夫人。”清容微微欠身,声音轻柔,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眉宇间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若隐若现。
然而,当她挺直脊背落座时,那笔直的线条却无声地透露出一种内敛的韧性,如同柔韧的竹枝,不易摧折。
茶香袅袅,氤氲在两人之间。
必要的寒暄短暂得近乎敷衍。
侯爵夫人拿起茶匙,轻轻搅动杯中的深色液体,动作优雅从容。
她掀起眼皮看向清容,平静地开口:
“林小姐,我就不绕弯子了。”她的目光缓缓移到清容脸上,不放过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最近听到一些……令人不安的消息。关于我的儿子罗伯特,以及我的侄子阿瑟·哈灵顿。”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让那无形的压力在空气中弥漫,“传言都与你有关,且目标一致,指向同一个令人费解的事件。”
清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抬起眼,那乌黑的瞳仁里盛满了无辜的困惑,清澈得如同未被世事沾染的溪流:“夫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罗伯特先生和阿瑟准将,都是极好的人,对我……多有照拂。”
“照拂?”侯爵夫人唇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细微弧度,“仅仅是照拂,会让他们不惜顶撞家族权威,甚至阿瑟那个素来桀骜的小子,竟敢再三忤逆他的父亲也要护你周全?会让他们都萌生出要将你迎娶进门的……荒诞念头?”
她缓缓放下茶匙,瓷器碰撞发出清脆却冰冷的微响,敲击在紧绷的神经上。
“我们家的两个孩子,”她的声音沉缓,抬眼看向清容,“他们都绝非蠢钝之人,深知家族对他们寄予的厚望。因此,我不得不对能同时捕获他们真心的你,产生极大的好奇——以及,警惕。”
她的目光陡然锐利如刀锋:“还有,林小姐,收起你那套楚楚可怜的把戏。在卡文迪许和哈灵顿家族面前,它过于廉价,也过于……拙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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