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出路 第7章 （433）

烟火人间

傍晚六点半，夕阳把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染成蜜色。小霞踩着九厘米的高跟鞋，风风火火地闯进设计部办公室，手里挥舞着手机："姐妹们快看！新开的那家东北烧烤店，某团评分4.9！羊腰子和烤面包片绝了！"

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崔灿灿从电脑屏幕后探出脑袋。她咬着吸管搅动冰美式，看着手机里那张滋滋冒油的烤鸡翅照片，胃袋不争气地抽搐了一下。减肥计划已经执行到第七天，可眼前这满屏的烟火气，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挠她的心。

"我就不去了吧。"崔灿灿扯了扯宽松的卫衣下摆，试图遮住最近瘦下去的腰线，"好不容易掉了两斤，吃顿烧烤全白费。"

"哎呀灿灿！"小霞扑过来搂住她的肩膀，睫毛膏在眼下晕出淡淡的灰，"就一顿！明天咱们集体去健身房！"她转头冲工位那边喊："王姐，你也一起来呗？听说芳芳和晓琳也要来，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去年年会！"

正在整理报表的王姐摘下眼镜，眼角的笑纹里藏着岁月的温柔："真的？那我可得去！也不知道那俩丫头在新单位顺不顺利。"

电梯下行时，崔灿灿望着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脸。最近为了赶项目，连续两周加班到凌晨，黑眼圈深得像被人揍了一拳。或许真该放松一下？她摸了摸口袋里的体脂秤遥控器，悄悄按掉了定时提醒。

烧烤店开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霓虹灯牌"老舅烧烤"的"烤"字缺了半边。推开雕花木门，热浪裹挟着孜然与炭火的香气扑面而来。芳芳和晓琳已经坐在角落，见到众人，立刻笑着起身拥抱。

"天呐晓琳，你这头发染得太好看了！"小霞惊呼着摸了摸晓琳新烫的羊毛卷，"在新公司待遇不错吧？"

晓琳笑着抿了口酸梅汤，无名指上的钻戒闪过微光："就那样，不过不用天天改方案到秃头了。"她瞥了眼崔灿灿的黑眼圈，"倒是你，听说最近接了大客户的案子？"

"别提了！"崔灿灿瘫在塑料椅上，抓起菜单遮住半张脸，"甲方三天改了八次需求，我现在看见PS界面就想吐。"

王姐递来一碟拍黄瓜，冰凉的触感让崔灿灿清醒了些。她偷偷观察着芳芳，曾经那个总爱穿碎花裙的姑娘，如今一身职业套装，妆容精致得挑不出瑕疵。

"芳芳，你在国企怎么样？"崔灿灿试探着问。

芳芳正在撸串的手顿了顿，睫毛垂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表面风光罢了，人际关系比设计图还复杂。"她突然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不过至少不用天天加班，周末还能去学插花。"

烤炉那边传来滋滋的声响，老板掀开铁网，金黄的油星溅在炭火上，腾起一团带着焦香的烟雾。小霞举起冰镇啤酒："不说这些了！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中，崔灿灿尝了口烤面包片。蜂蜜在高温下凝成琥珀色的脆壳，混合着芝麻的香气，在舌尖炸开幸福的味道。她望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场景，突然想起刚入职时，大家挤在狭小的茶水间分吃一块蛋糕的时光。

"对了！"晓琳突然放下筷子，从包里掏出两张演唱会门票，"下周苏打绿的，有人要吗？我男朋友临时出差去不了。"

"我要！"小霞和崔灿灿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笑作一团。

夜色渐深，街道上的路灯次第亮起。从烧烤店出来时，崔灿灿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却异常轻松。芳芳和晓琳坚持要送她回家，四人并肩走在梧桐树下，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

"其实，"崔灿灿踢着路边的石子，"有时候觉得，减肥什么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芳芳伸手搂住她的肩膀："生活已经够累了，总得给自己找点甜。"她指着路边新开的奶茶店，"明天我请你们喝新品！"

晚风裹着烧烤的香气拂过，崔灿灿望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星星，突然明白，那些精心计算的卡路里，永远比不上此刻的欢声笑语。或许真正的幸福，就藏在这些冒着热气的平凡时刻里，在与老友相聚的每分每秒中。

回到家，崔灿灿把体脂秤推进床底，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屏幕蓝光中，她开始写下新的"人生计划"：每周至少和朋友聚餐一次，每天给自己十分钟无所事事的时间，以及——偶尔放纵，也是一种勇气。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璀璨，而属于她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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