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夕阳把滨海市的高楼染成蜜糖色时,崔灿灿正手忙脚乱地在厨房收汁。砂锅里的啤酒鸭咕嘟咕嘟冒着泡,酱香混着花椒味飘满整个屋子,她抽空瞥了眼客厅——老公张昊正围着茶几打转,把散落的儿童绘本往书架上塞,沙发上已经坐了三个老同学,凯乐正拿着手机给李娜看相亲对象的朋友圈截图。
“灿灿你这手艺绝了!”客厅里传来王芳的声音,她探着脑袋往厨房瞅,马尾辫扫过冰箱上的磁吸贴,“当年在宿舍你煮包泡面都能糊,现在都会做啤酒鸭了?”
崔灿灿把火调小,解下围裙擦了擦手:“瞎琢磨呗,张昊爱吃这口。”话音未落,张昊端着洗好的提子走进来,顺手在她腰上掐了把,压低声音说:“凯乐那事你记得多搭茬,他脸皮薄。”她点头时,余光看见凯乐耳根泛红,正把手机往李娜手里塞:“你看这照片是不是P太过了,发际线快到天灵盖了。”
门铃在这时响起,崔灿灿刚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就涌了进来。刘薇挎着最新款的鳄鱼皮包,高跟鞋在玄关瓷砖上敲出清脆的响:“不好意思啊各位,刚从店里盘货回来,累死我了。”她把包往沙发上一扔,立刻凑到凯乐身边,“听说咱们凯大设计师明天要去相亲了?对方什么条件?”
客厅里瞬间热闹起来。李娜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放,屏幕里是个穿西装的男人,背景是辆宝马轿车。王芳扒着沙发扶手凑近看:“这男生看着挺精神,做什么工作的?”凯乐挠了挠后脑勺,工装裤膝盖处磨出了毛边:“听介绍人说在金融公司做经理,比我大三岁。”
“金融公司好啊,”刘薇涂着蔻丹的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现在小姑娘相亲,头一条就是问有没有房有没有车。凯乐你可得上点心,明天穿我上次给你挑的那件衬衫,别总穿你这工装。”她说话时,崔灿灿端着菜从厨房出来,正听见凯乐小声嘀咕:“我觉得穿得舒服最重要……”
“舒服能当饭吃啊?”刘薇提高了音量,“你看张昊,当年追灿灿的时候,穿得跟个工地小子似的,现在不也知道买衬衫了?”她这话一出,客厅里忽然静了几秒。崔灿灿把菜盘放在桌上,看见张昊正低头给大家分筷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啤酒鸭的香气彻底弥漫开来时,六个人围坐在餐桌旁。张昊开了两瓶啤酒,给凯乐倒满时特意说:“明天相亲别紧张,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凯乐点头,筷子在砂锅里翻找着土豆块。
“我跟你们说,现在相亲可不像咱们那时候了,”刘薇夹了块鸭腿,口红在瓷盘上印出个模糊的唇印,“我表妹上个月去相亲,男方开口就问她爸妈是不是公务员,有没有退休金。”她顿了顿,眼神瞟向崔灿灿,“不像咱们灿灿,有眼光,当年张昊一穷二白就敢嫁。”
崔灿灿正给张昊盛汤,闻言手微微一抖,半勺汤洒在桌布上。张昊立刻拿纸巾去擦,嘴上却笑:“那时候我在工地搬砖,一个月就三千块,灿灿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有次她过生日,我连条像样的裙子都买不起,现在想想都觉得亏得慌。”
“嗨,那时候谁在乎钱啊,”王芳往嘴里塞了块鸭掌,“我记得灿灿刚谈恋爱那会,天天跟我们说张昊对她好,下雨天能跑三条街给她买热奶茶。”她这话让崔灿灿想起七年前的那个秋夜,张昊穿着沾满水泥的外套,在宿舍楼下等了两个小时,就为了送她一盒刚出炉的板栗。
“现在可不一样了,”刘薇放下筷子,掏出手机划拉着,“你们看我朋友圈,昨天有个客户来买包,人家小姑娘才二十四岁,对象是上市公司总监,彩礼直接给了八十万。”她把手机屏幕转向大家,照片里的钻戒在灯光下闪得刺眼,“不是说不能提钱,但你得看对方有没有这个诚意。”
凯乐突然放下筷子,啤酒杯在桌上磕出声响:“可要是只看钱,那跟做买卖有什么区别?”他脸颊泛红,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激动,“我表姐结婚时要了二十万彩礼,结果男方家借钱凑的,现在俩人每个月工资都拿去还债,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凯乐你这想法太天真了,”刘薇摇摇头,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你以为感情能当饭吃?张昊,你说是不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张昊。他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忽然开口:“以前灿灿不嫌我家没钱,没文化,只要我对她好就行。”他声音不高,却让餐桌瞬间安静下来,“现在的人结婚,首先考察的是家里的条件。不是说不能提钱,如果只谈钱,婚姻就变味了。”
崔灿灿感觉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看见张昊的目光扫过自己,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七年前他第一次带她回老家,土坯房的屋顶漏雨,他妈端出的饭碗上还有道裂痕,可她当时觉得,只要张昊握着她的手,那些都不算什么。
“话是这么说,”李娜打破沉默,“但现实就是,没房没车连相亲的门槛都够不着。我上次去参加同学会,当年跟我一起进公司的姑娘,嫁了个拆迁户,现在天天在朋友圈晒旅游。”她说话时,崔灿灿想起自己上个月刚还完的房贷,还有抽屉里躺着的车贷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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