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行孤客 第281章 重要托付

问过程：凶险异常。

问转机：回天乏术。

问宿命：凶多吉少。

神算子为晓风算了三卦，每一卦都是大凶。是他意料之内的呈现，但也是他二十年来都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命数之事本与他无关，可他始终因为道破天机而引得纷争不断对晓风心存亏欠。

进一步的窥探，模糊的影子晃动，空洞的皮囊摇摆，刺入他双目的是一片鲜血淋漓。

有情人不得眷属，有心人难有善终。

“下个中元夜，只怕是要生死同祭。”

唐若风脑海里不断回荡着神算子的这句哀叹。

他不是信命之人，可是怀中人虚弱无力的模样仿佛正在慢慢印证卦象的凶险。

无数次九死一生闯了过来，无数次命悬一线捱了过来，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重伤的晓风，却唯独这一次，他在晓风的身上找不到任何求生的倔强。

烛火摇动，倒映在墙上的影子格外黯淡。

两个人的依偎，一个人的轮廓。

晓风蜷缩在唐若风怀里，一只手死死拉住他的衣带，掌心里攥紧的是那枚他从不离身的同心结。紧簇的眉头，抿起的嘴角，大起大落的胸口伴着沉重的呼吸，瘦弱的身体冷不丁会颤抖。唐若风的手臂不过轻抬一寸，昏迷中的她便会往他怀中贴近一分，纤细的手指几乎快要串起绳结和掌心，嵌进那不会再愈合的缺口里。

唐若风怕她伤到自己，想松松她的手指，结果却让自己的手被困在其中。

神算子进来探望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是执念，是羁绊，是寄托，也是希望。

在他看来，这好像是晓风的意识在提醒她自己总要抓住点什么，要记住自己这一世还有不能遗忘的牵挂。

神算子将盒子放到唐若风手边：“这里面放的就是他们苦寻的解毒之法，听风无垢说若清陷入昏迷时手都不肯松开，足以见得她有多在乎这本秘籍。”

唐若风看了一眼被白色丝帕包裹住的方盒，刺眼的白色仿佛一道来自地狱的催命符。

“我与风无垢研究过盒子的机关，不仅十分精巧而且非常隐蔽，没有试错的空间。放眼江湖武林，有机会一击即中的只有若清。原本慕晟也可以，只是可惜……”

“不瞒前辈，我现在比任何人都想毁了这盒子。”

毁。

一字出口，换来的是晓风的惊醒。

迷离的眼神瞬间被惶恐充斥，寻找的目光竟然完全忽略了身边人的存在。直到她看见盒子安然无恙，她才发现说出这话的人是唐若风。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盯着最熟悉的面孔盯了很久，趋于空洞的目光里弥漫着不解的迷茫。

唐若风伸手在她面前不断晃动，一边晃一遍焦急地说着：“清儿，你别吓我！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若风。”

晓风眨眨眼睛，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若风，我知道是你。”

唐若风还是觉得不对劲，指着旁边的神算子问到：“清儿，你可还认得他？”

晓风顺着看过去，她歪了歪头，稍显疑惑地问道：“欧阳前辈，你怎么看上去又苍老了很多？莫非……”

一眼察觉端倪，一语道破真谛，纵使话没有说出口，但个中缘由已是心照不宣。

神算子笑笑，笑容却掩盖不住他的忧心忡忡：“上了年纪的人变老是自然的。倒是你，伤势还未痊愈就不要再伤神操心别人的事情了。”

晓风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再次瘫软在唐若风的臂膀间。

唐若风把盒子拿到她面前，宽慰道：“东西在这里，我刚才不过是随口说说，不必当真。”

晓风欣慰地看着盒子，无力的手从腰间勾出那枚狐狸印鉴：“欧阳前辈，钥匙已经用完，现在物归原主。”

神算子没有接：“这本就是你的东西，你留好。”

晓风却执意将印鉴交给他：“这印鉴不仅可以调用风家在钱庄的银钱，还是开启宝藏的秘钥。既然爹爹把如此重要的信物赠与前辈，必定是视你为最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那自然也是我应该信任的人。若我不在，至少宝藏有个不错的归宿，不会落在奸人手中，为祸江湖。”

唐若风从她指间取下印鉴替她递给神算子：“前辈，清儿信得过你，你就收下吧。眼下纷争不断，杀机四伏，清儿本就疲于应付，哪里还顾得上宝藏。你就当是先替她保管着，等她需要的时候再找你取回也不迟。”

神算子思忖片刻，最终还是重新收下这枚印鉴：“好，我暂时帮你保管，等风波结束再还给你。”

晓风勉强点点头，继续嘱托道：“宝库里的剧毒已解，只要正常打开石门即可找到宝藏。此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关键时刻或许能利用一番。”

神算子若有所思：“我想你的意思我应该明白了。”

“如果可以，还请前辈帮我做一枚假的印鉴，免得给你和姑姑带去无妄之灾。”晓风太清楚被贪欲操纵的人心可以丑恶到何种地步，她希望宝藏可以用在最需要用的地方，但是却不希望将麻烦和仇杀带给她最信任的人。

神算子理解她的顾虑，虽然不在乎会惹祸上身，但也还是应允了她的请求以让她安心：“我会去准备，你放心。不过话说回来，老夫混迹江湖数十载，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当然相信前辈的能力，只是姑姑她……”

“娉婷身边有凌瑶和轻思，我断不会再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坚定的语气，遥远的神情，他这番话倒像是隔着岁月向过往的自己承诺。

“那就好，那就好……”

晓风如释重负，她靠在唐若风的肩膀疲倦得合上双眼。意识还在，只是她真的很累，嘴里不断低声喃喃着。

神算子见状退出房间，确保附近有千面郎君的保护之后才敢离开。

屋内，唐若风抱她卧在床榻上，一如过去很多个相伴的夜晚；晓风扬扬手，熄灭了仅存的光。

一室黑暗，他听清了她的呢喃。

“若风，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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