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目眦欲裂。
恨不得饮尽谢行止的血,偿还他那一车的好酒。
大怒大悲之下,竟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想我白崇身家散尽,一无所有,就只剩这几坛好酒珍藏多年,全指望着共度余生。”
“谢七,你夺我至亲至爱,汝实非人哉!”
嚎声悲切,简直心碎欲绝,令闻者为之心酸。
萧清晏闻声而来,只听到了后面几句,也忍不住狐疑地看向谢行止。
莫非他当真夺了别人心爱之人?
谢行止揉揉耳朵,冲萧清晏苦笑。
就在白崇惊天动地的哭嚎声中,他向萧清晏解释清了事情原委。
“主君可知洛京曾有巨富,名唤白崇?”
萧清晏颔首。
她当然知道,听闻此人富可敌国,最爱与人攀比炫富,成为一时风尚。
后来因为得罪了权贵,被抄没了所有的家财,流落街头,不知所踪。
谢行止说道:“白崇身家散尽,穷困潦倒,备受打击,我因与他有旧,便时常接济,但也只能看着他日日酗酒,不得开解。”
萧清晏终于想起:“我记得他当时得罪的是杨家人。”
白崇炫富,本来就容易招人妒恨。
更何况,他打的是太后外戚杨家人的脸。
你白崇不是自视比我杨家人富有吗?那我杨家便夺了你的金山银山,让你一文不名,行乞街头。
谢行止道:“杨家势大,季远兄不愿连累我,便悄然离开,但我一直派人暗中跟随,发现他悄悄潜入已经被查封的别苑,将昔日埋下的好酒偷了出来,带着那些酒离开了洛京。”
名士爱酒,人生不如意时,也只能寄情于酒。
那些酒大约就是白崇当时仅剩的寄托。
额……
所以,谢行止还的确是可恶得很。
萧清晏看了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白崇,深表同情。
她略挑眉,背过身低声问谢行止:“你是故意引他来此?”
谢行止隽永的眉目间皆是笑意:“卿卿深知我心。”
他道:“昔日白崇奢靡,挥金如土,但他身后的财富仿若取之不尽,这才招来杨家觊觎,但杨家人实是鼠目寸光,买椟还珠,金银财帛本死物,岂有取之不尽的道理?”
“真正的稀世之宝,是白崇本身点石成金的能力。”萧清晏一语概之。
谢行止满目赞赏。
但他道:“我虽与季远兄有旧,但他这几年心志颓丧,纵然是我,也不能强迫他为我们所用。”
珍宝的确是珍宝,但即使拿到手上,若不能为我所用,实现其真正的价值,那也等同于无。
此时,仰头号丧的白崇,在萧清晏眼中,俨然就是只会下金蛋的鸡。
谢行止已经将这只鸡牵来。
至于如何让这只鸡下出取之不竭的金蛋,堆成山,未来再换成用之不竭的米粮,兵马,城关。
那就是萧清晏这个主君的事了。
但……
她可以一次次把龙驹这样的武将打到心服口服。
却不能将同样的策略用在白崇身上。
武将服从强者,遂以武力服之。
而白崇这样心气受挫的名士,只能攻心。
自相识至今,萧清晏总是带给谢行止意外之喜,让他死水一渊的人生波澜起伏,焕发生机。
他很好奇,这一次,萧清晏又会如何撬动白崇这座封死的金山。
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萧清晏竟然转身就走。
这下,连白崇都不嚎了,傻着一双眼,呆若木鸡。
就……这样了?
好歹也威逼利诱一下吧?
他还指望着有人能替他做主呢!
“噗嗤——”
人群中吃瓜看戏的龙驹忍不住喷笑,转头带着人散去了。
一个骡子一个拴法,主君总会有办法的。
白崇眼见没了指望,痛不欲生,大叫着扑向谢行止。
“你这天杀的偷酒贼,我与你拼了……”
如何整顿坞堡,自有龙驹去操心,萧清晏有意培养手底下的人,不愿插手太多。
洛京朝廷还有南郡,都有十万火急的事等着她去做,她在云中坞也不能停留太久。
在离开之前,她还需要做一件事。
“主君,您来厨房做什么?小人已经让人单独给您和七郎准备了膳食。”
萧清晏挽起衣袖,四下寻找着可用的工具,对钱凤道:“去问问可有工匠,再找些竹管来,坞堡的酒窖里应当还有存酒,一并送来。”
“是。”
钱凤刚要转身,便被萧清晏叫住。
“等等。”萧清晏沉眸陷入了沉思。
厨房内所有人都屏气静心,无人敢惊扰这位新坞主。
须臾后,萧清晏方眉目舒展,微笑着开口:“钱凤,你可想读书?”
钱凤不知道,家主怎会突然提起此事。
但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想!小人当然想!”
自从跟随萧清晏后,钱凤便一直在刻苦识字,已经能看懂大多浅显简单的文书。
但他知道,想成为家主的得力臂膀,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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