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凝烟 第194章 生机

炼丹房内丹火摇曳，药王双掌抵着青铜炉，正将最后一味药引投入炉中。

忽听得 “哐当” 巨响，木门被撞得歪斜，青龙肩头撞着门框冲了进来，背上谢摇风的衣摆还滴着生命之泉的水珠。

“你 ——” 药王惊怒交加，指尖灵力不稳，丹炉内轰然爆响，赤红火焰混着浓烟喷涌而出。

他仓促间挥袖抵挡，却仍被热浪扑得后退半步，雪白长须焦了半截，面上灰黑一片，唯有一双眼瞳仍炯炯有神，死死盯着不速之客。

药丸缩在青龙身后，见状忙不迭往阴影里挪，不料被青龙反手揪住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拽到身前。“药老头你看！”

青龙将谢摇风轻轻放在炼丹榻上，少年苍白的面容在火光下泛着淡淡血色，胸口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生命之泉果然奏效，小谢子活过来了！”

药王本欲发作，目光却被谢摇风颈间晃动的碎玉吸引 —— 三日前这碎玉还散发着慈航寺圣光术的微光，此刻却已黯淡无光。

他眉头微皱，袖袍一挥熄了丹炉火势，缓步走到榻前，枯瘦的手指按上谢摇风腕脉。

药王瞳孔骤缩，指尖灵力如蚕丝般探入其体内，神识所及之处，只见断裂的心脉竟如枯木逢春般重新接驳，更有一股陌生的温热之气盘踞胸腔，绝非生命之泉的清润灵力。

他心中骇然：三日前分明已诊断此子心脉尽断、神魂残缺，纵是圣光术也只能吊住三日性命，如今这蓬勃生机从何而来？

指尖灵力探入其体内，却惊觉本该空空如也的胸腔内，竟传来心脏跳动的闷响。他猛然抬头，目光如刀般剜向青龙：“你说他沉入生命之泉？”

青龙被这目光看得心底发毛，却仍梗着脖子道：“自然！难道我还能骗你？”

他转头瞪向药丸，“你也探过脉的，倒是说说！”

药丸被两人目光夹得浑身发颤，结结巴巴道：“回、回师父，谢少侠心脉确实已复，且体内灵力…… 不，是生机运转如常，似与常人无异。”

他偷瞄着药王铁青的脸色，声音越压越低，“只是…… 只是徒儿愚钝，不知为何会有此变化。”

药王沉默不语，指尖在谢摇风心口轻轻一点，一道清光渗入其体内。

片刻后，他捋着焦黑的胡须喃喃自语：“圣光术已散，心脉却自行愈合…… 生命之泉虽能滋养神魂，却从未有过起死回生之例。”

他忽然转身，从墙上取下一幅泛黄的《药王谷灵泉图》，目光死死盯着图中生命之泉的注疏，“除非……”

“除非什么？” 青龙急得向前半步，却被药王抬手拦住。

老人的指尖重重按在图中 “太初青莲” 的标记上，却又缓缓摇头 —— 谷中灵植他皆熟稔，太初青莲断无此等威能。

谢摇风忽然发出一声轻哼。青龙见状大喜，伸手拍向他肩膀：“小谢子！……”

“别动他！” 药王厉喝一声，袖袍卷住青龙手腕，“他体内生机虽复，却似有一股……”

他顿了顿，目光在谢摇风心口逡巡，“似有天地灵气自行运转，却又与修士金丹不同。奇哉怪也！”

青龙被药王抓得生疼，却顾不上计较，急问道：“究竟是好了还是没好？你这老东西别打哑谜！”

药王松开手，转身走到丹炉前，从余烬中捡起半枚焦黑的丹药，忽然轻轻一笑：“死而复生，心脉重塑，纵是老夫行医百年，也是头一回见。”

他转头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声音忽然低了几分，“或许…… 是上天垂怜吧。”

药丸悄悄抬头，见师父面上黑灰未除，焦须下的嘴角却似有笑意，不禁揉了揉眼睛 —— 那向来冷硬如铁石的药王谷主，此刻竟似有几分如释重负？

青龙却没注意到这些，他坐在榻边，握着谢摇风的手直拍大腿：“管他上天垂怜还是泉水显灵，活过来便是好事！老东西，你且开几副补药，我兄弟定能痊愈！”

药王哼了一声，却未反驳，袖中指尖仍残留着探脉时的异样触感 —— 那蓬勃的生机下，似藏着某种隐晦的力量，如春雨润物，虽柔和却坚定。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在藏书阁见过的残卷，其中有云：“天地大道，自有玄机，非人力可测。”

或许，这世间真有超越医理的奇迹。药王转身取出药匣，目光掠过谢摇风颈间的碎玉，心中微动 —— 又或许，这奇迹与那慈悲的圣光术，终究脱不了干系。

暮色渐浓，炼丹房内药香四溢。青龙守在榻边，听着谢摇风又昏迷 的微微的呼吸声。

而药王背对着他们，在药柜间穿梭的身影，竟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

至于缩在墙角的药丸，望着这难得的和睦景象，只觉今日这场变故，怕是要成为药王谷百年来最传奇的医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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