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特拉之契 第506章 盖亚的命运

炮火焚烧过的大气层里仍有金属的焦味与爆散的能量流涌动，但第一缕光芒却仍然顽强地洒落在奥比斯行星灰暗的地平线上。

盖亚舰队的登陆舰队，仿佛一支从宇宙深渊里归来的铁之洪流，缓缓穿过燃尽的高空，拖曳着长长的火焰尾迹，降落在基地的停泊原野。金属支架触地的轰鸣回荡山谷，像是胜利的号角，与远处坍塌的堡垒余音交织。

守军陆陆续续地从地底深处鱼贯而出，缓缓围住了胜利者庞大舰队，战舰身上满是炮击留下的痕迹。

各舰舱门缓缓打开，第三舰队的将士们穿着整洁的制服走了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已形如枯槁的奥比斯守军，他们破损的制服上布满硝烟与血迹，双眼却燃烧着久违的光。

在第三舰队诸将围簇着最高指挥官走向了这片黑暗寒冷的行星，高科技的制服能抵御刺骨的严寒，而这颗荒凉的行星的低温沁入鼻孔，令肺部都感到一阵寒意。

疲惫而饥饿的守军抬头望着这位年轻得令人吃惊的上将，和他肩头沉甸甸的精美肩章相比，他的面孔年轻得令人不敢相信——

几乎是一瞬间，基地守军爆发出如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这两支军容有云泥之别的盖亚军人欢呼着，热烈地拥抱在一起。

这就是长达三个月的奥比斯星之围的终结，几乎每一个幸存者都沉浸在激动之至的情绪中，没人注意到欢呼中心的年轻将军毫无表情的脸上那一抹阴沉沉的严肃。

地下堡垒中，临时搭建的庆功场所灯火辉煌。曾经弥漫着紧张与死亡气息的指挥所，此刻回荡的却是笑声与酒杯碰撞的清脆声。

那些往日被吝惜到极致的能源，如今化作耀眼的光，笼罩在百万名战士的头顶。粗陋的金属桌上堆放着匆忙搜集的食物与酒精饮料，甚至还有一些老兵珍藏多年的烈酒——原本准备在战死前最后一饮的悲壮之物，此刻被慷慨开启，盛在各式各样的容器中，分给每一个人。

呼喊、歌声、笑泣交织在一起，仿佛胜利化为了一首浩荡的交响，在厚重的钢铁与岩壁间震荡不息。

然而，只隔着一堵厚墙，另一处密室却是截然相反的寂静与阴郁。两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与幕僚们聚在其中，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草气息。

蓓丝·奥尔珂特皱眉忍受着呛人的烟味，而奥比斯基地的总司令，曼弗雷德·冯·阿本贝格上将，坐在一把老旧的椅子上。他的右臂在先前的地面战斗中负伤，被金属支架固定着，却依旧灵巧地以左手交替抽烟、饮酒，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旷达姿态。

“我和菲利克斯相差九岁，本就不甚亲近……何况，那份丰厚的遗产，足以让再亲密的兄弟都滋生嫌隙。”

兰瑟注视着这位鬓发斑白、军装污秽的老将。与其弟相似的面容，却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抑郁气息——那是许多常驻前线将领的共同印记，一种带着遥远异星孤独的悲凉。

“按照惯例，菲利克斯在翡翠岛度完蜜月后，理该应搬出山庄，另筑居所。我本想将鹿苑南宫最美的区域划出一角为他们修建新宅，身为旁支本就只有如此待遇。然而，父亲向来对他宠爱有加，坚持让他们留在狮泉宫后的蝴蝶温室与花园。‘盖亚最美的一对年轻夫妇，就该住在我眼前。’父亲常说，‘他们比花园的花还要好看。’他这一生，总是随心所欲。”

阿本贝格抬起酒杯，仰脖大口灌下几口薄荷马提尼。

“在五车二之败后，我被贬至奥比斯，妻子也随之离我而去。她出身名门，无法忍受尊严受损的屈辱。我的两个儿子只得留在狮泉宫，由菲利克斯代为监护。他们夫妇也因此迁入原本属于我前妻的朝阳宫。鹰扬山庄太古老，每一座宫殿都有其规矩与意义，那森严的秩序早已渗透进血脉之中……也许，我并不了解菲利克斯，他太变幻莫测，也太难以捉摸，父亲总笑着说：‘看好菲利克斯，别让他把房子烧了。’我便委托顾先生暗中照看，十年来，他似乎是一个称职的叔叔。谁料，竟是在鹰扬山庄里，他策动了推翻政府的阴谋……”

阿本贝格上将的脸逐渐扭曲了起来，好像先前那放松的平静不过是压抑下的表现，那团怒火终于不可抑制地从内心深处涌动而出。

“就在我军困守要塞之时！顾先生的紧急电文被柏拉图的干扰网封锁，如今才传来噩耗——第一舰队旗舰被击毁，鹰扬山庄一半的建筑在交火中化为废墟，我的两个儿子生死不明！芒星城陷入内战，我承诺给部下的军饷与荣誉，尽数化为泡影！让我如何面对死去的人，让我如何面对还活着的人？！”

他声音陡然拔高，最后几乎是咆哮。话音未落，手中的空杯骤然被掷向地面，迸碎成满地玻璃。

刺耳的粉碎声在寂静的密室中久久回荡，冷酷得仿佛能冻结空气。

“不管怎么说，我们必须返航！返回芒星城！”兰瑟阴沉地说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打算。

他必须回去，回去保护璇玑，也许她已不再需要他，但最后那次她站立在支架悬空走廊前，纤瘦的黑色身影……

她孤立无援。

“奥比斯基地怎么办？我们伤亡过半，才换得胜利，就这样……”将军的心腹年轻的乌曼团长插嘴道，“如果你们第三舰队返航，我们基地守军该怎么办？”

“我们会把几乎所有的物资留给你们，食品、弹药、无人机、医疗器械，只带返程的就可以了。”布兰登参谋长可以为总司令的任何决定打圆场。

“确实，几乎所有的舰队都放弃了任务，在陆续赶回我们的母星。”第二十七舰队的总司令蒂利也附和道，“我们不能在4千光年外袖手旁观。”

“我手中有如此强大的舰队，如何置身事外？”兰瑟·徐坚定地说道，“内战会决定盖亚的命运，积极的参与者才是历史的缔造者，倘若只在遥远的前线等待尘埃落定，等待他人的角斗分晓，那便是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处置！”

? ?实在不好意思，我为了完结康托诺维茨的腓特烈二世皇帝传，只能停更一段时间，终于又开始更了，这次我保证每天都更新了！（之前一直在轮换着写作和翻译），一定尽快写完，已经到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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