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风雪下,有一辆马车自江府出,匆匆赶往刑部。¢狐_恋\雯 茓^ ~哽~鑫-醉^全\
容妘虽跪在堂下,但不卑不亢,自言是兰台书肆的东家。
差吏们投来打量的目光,不为所动,依旧任由她跪着。
她双膝渐渐麻木,冰冷的青石板寒意四起,却也只能生生受着,一张小脸冻得青白。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抹青色衣角从她眼前掠过,径直坐到了堂上,想来是主管此事的官员。
容妘双手将名录捧上,低眉敛目说道:“书肆中的所有书籍都记录在册,绝无前朝**。”
“还请大人明查。”
过了须臾,才听到那位大人说:“呈上来吧。”
声音意外的熟悉,如风过竹林,清越如玉,但又透着一抹冷淡疏离。
容妘蓦地抬头,竟是江羡之。
听闻他后来搬出了江府,彻底与那一大家子划分清了界限。?3/捌,墈·书/蛧- ^庚′辛·醉¢快?
他正翻看着那名录,下属唤他郎中大人。
短短几个月,就能从翰林院调往刑部这样的实权衙门,看来江羡之真的很受圣上宠信重用。
那这无妄之灾,是否同他有干系?
说实话,来之前容妘曾在心里有过盘算,究竟是何人做下这个局。
有可能是别的书肆老板眼热嫉恨,或者江家伺机报复,但她独独漏了江羡之。
这是自他离开后,二人第一次相见,却是这种情形。
容妘不得不多想。
“你是否在怀疑,这是本官设下的陷阱?”
江羡之将名录匆匆略过,并未细看,而是将目光放在堂下的女子身上,冷不丁地问。
容妘下意识抬头,与他对上了视线,眼底的情绪还未来得及掩饰,一览无余。
正如他所说,里面满满的是怀疑与戒备。
呵,还真是无情。
难道在她心里,他就是这样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小人?
江羡之冷笑,又忍不住去注意她冻得毫无血气的脸,和泛红蜷缩的指节,跪在堂下倒是十足的可怜。.2.叭′墈!书¨王· _吾·错?内/容*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去,烧两个炭盆来。”
差吏领命,但又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明明昨日还嫌屋里燥热。
新来的这位小江大人也是心思不可揣测,难懂得很。
屋内燃起了炭盆,一股热气涌来,容妘轻舒了一口气,好受了许多,又揉了揉酸痛的膝盖。
随即,堂上又传来一道命令,“去搬把椅子来。”
差吏已经见怪不怪。
容妘坐下,听江羡之问了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譬如书肆的营收,雇佣了哪些人,门口版面的消息来源等等。
容妘摸不清头绪,只能斟字酌句小心翼翼地答。
直到他问:“身为女子,为何执意要开这样一家书肆,意欲为何?”
容妘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广纳群籍,助天下读书人学海做舟,为往圣继绝学。”
江羡之不置可否,指尖在案沿上轻点,目光沉沉,冷然不动。
一旁的差吏逐字逐句记录在案。
接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也为安身立命。”
“为不再仰人鼻息,耽于后宅,困顿一生。”
她见过父兄郎艳独绝,才华横溢,千古流芳。
自己却要克己守礼,端方持重,相夫教子。
容妘语气似悲似悯,恍惚寂寥,好像已经过完了那样令人厌倦的一生。
江羡之轻点的指尖骤然停下,神色晦暗不明,却也没有再问下去。
堂中沉寂了半天,炭盆中的火星也渐渐熄灭。
“将这份名录誊抄一份,你就可以走了。”
容妘有些不明所以,这名录还有备份,直接留下来就是,何况由刑部的人来誊写岂不是更妥当?
但她犹豫了一瞬,就错过了提出异议的时机。
差吏的态度不知怎地有些软化,将她引到后堂,这里暖和了不少,也有热茶。
隔着一扇半透的山水屏风,江羡之在主位上翻看案卷,认真严肃,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容妘也不扭捏,径直坐下添水研墨,开始抄录。
书肆中的书足足有上千本,这一抄就是一个时辰,官吏均已下值。
冬季昼短,暮色四合,天完全暗了下来,堂中点起了烛灯。
容妘的影子映在半透的屏风上,伴着光晕轮廓朦胧,犹如琵琶半遮面,像一幅美人图。
她专心致志抄写,不敢错一个字,丝毫没有察觉有人隔空拿目光描摹,一寸一毫都刻心入肺。
又过了许久,容妘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终于写完了,她恭谨地递上,“还请江大人过目。”
“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