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花开 第131章 容娘

亭子建在一座土坡上，周围遍植绿树，有一方青石立在亭子的左侧，上书扶疏亭三个字。一个身穿淡青色棉衣的女子迎风而立，她身姿窈窕，头不簪花，面不施粉黛，模样年轻，容貌姣好。

“秦姑娘？”花百娆试着轻唤了一句。

那女子看向她：“你就是几个月前才进府的花侧妃？”

“正是！”花百娆走向亭中，近看才发现，她身上的棉衣单薄，陈旧且破，手脸冻得通红。乌发任雪花飘落，已沾了白白一头。说话时有些喘息，目光也是柔弱无力。

她连续咳嗽了几声，强压着不适，说道：“如此寒酸的模样与侧妃相见，见笑了。”

花百娆没有顺着她的话，而是道：“穿的这么少，冒雪站在这里，岂不让病情加重？”说着，就要解下身上的白毛狐裘。

映红忙上前制止：“侧妃不可，你的病才刚好，若是再冻着了可怎么办？”

花百娆挣开她的手：“走了这一路，我都已经热了，脱下来正好透透气。”然后将狐裘披在秦容的身上。

秦容有些不知所措，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好一阵过后，才断断续续的说话：“我的住处就在不远处的云想斋，若不嫌弃，可移步过去避避风雪。”

“好！”狐裘一离开身，花百娆一身的热汗顿有了冷却之感，脊背上凉飕飕的。为了健康，还是注意些好。

几人下了亭子，穿过一个月洞门，来到一方庭院。这院子极小，院墙只围着两间房屋，屋门朝向北开。屋檐下堆着一捆柴禾，旁边是小小的灶台。

秦容推开了房门，请花百娆等人进入。

这房子果真如秦容所说，清冷而简陋。里面像样的家具很少，只有靠南墙放着的一张方桌两张圈椅和西侧的一张床榻。

日常生活所需自床榻边一一靠墙摆放，先是床头上搁着一个大木箱子，箱子上有两个陶碗，中间立着一盏油灯，地上放置着陶罐。

箱子的旁边，是一个装了水的木桶，清冽的水中，浮着碎冰。

扫把、簸箕竖在房门的左侧，与一把破旧的雨伞为伴。

倒是南窗下一丛盛开的水仙花，让这屋里多了些生气。水仙花下面，方桌之上，放着笔墨纸砚，两摞书籍靠墙而放。

“坐吧！”她把没有叠起来的被褥理了理，使之平整一些，然后说道。“早上烧的热水已经凉了，侧妃想喝的话，我再去烧些来。”

花百娆坐在褥子上：“不必麻烦，我不渴。”

床上的铺盖也都已经陈旧，手摸上去又凉又硬，并不柔软。有一处棉絮外露，那板结的棉花失去了初始时洁白蓬松的模样，变得脏乌。

秦容不再客套相让，自己在圈椅上坐下来，双手紧紧拢着狐裘，将自己严严的裹着，那神情，就像是怕被人抢去。

花百娆坐了一会儿，说道：“你这里的确挺冷的，”仅这不大的功夫，她就觉得手脚冰凉，忍不住抱着双臂，将身子缩起来。

“我们这些人，自进了景王府就被弃在了这里。不像侧妃这般命好，能住在南苑。”

“我的日子也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好，只不过衣食住用上比你舒适些。”

映红赶紧说道：“侧妃，咱们还是回去吧，别又生病了。”

“不急，”花百娆不停的搓手，“让艾艾回去，拿个炉子过来，再取一些碳。今年宫里送出来的棉衣也拿上两件，还有被褥。”

映红笑得尴尬：“侧妃，这，恐怕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映红的脸黑成了锅底灰，张了张嘴，却不好说什么，干杵在那儿也不动。花百娆白了她一眼，自己起身把艾艾叫进来，将刚才的话吩咐了一遍。

艾艾到底是个小丫头，一脸的纯真，爽快的答应了之后，转身就跑了出去。

然后又叫了慧儿：“你去，找个马车夫，请个大夫来。”

这下，映红的脸更黑了。

秦容任由花百娆吩咐完，站起身来致谢：“多谢侧妃怜悯，容娘感激不尽。”

“这没什么，别说是我，任谁见了你这样都会于心不忍。还好，我日子能过得去，有余力帮你一把。”

“侧妃真是心善，怪不得有大富大贵的命。”

花百娆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府里虽然没办法为你们提供好的生活，但衣食还是有保障的，你怎么就把日子过成了这副样子？”

“所谓的衣食保障，只不过一日两顿饭，一年三套衣服罢了，其他日用所需，却是一概没有。”

映红道：“我记得今年的冬衣已经下来了，你怎么还穿着旧衣服呢？”

“新衣？”秦容哂笑一声，走到木箱子旁，打开了盖子，拿出一件簇新的棉衣，“侧妃请看，这就是所谓的新棉衣。”

映红双手接过来，“这么薄？”又隔着衣表摸了摸里面，对花百娆道：“不是新棉。”

“这也就罢了，”秦容接着说，“一日两餐也只不过一些稀粥，这院里住着三百多人，连稀粥也分不过来，有的人只能吃个半饱，有的人，连一口粥也捞不着。为了吃饱饭，一些人便各自找事情做。这不，我给人抄写书籍。有的帮人缝制衣物、有的绣花、有的织布，还有的······”说到这里，顿了顿，“大家会什么就做些什么，然后请人拿到外面，换些吃的用的。”

映红看着她：“府里又不是不让下人们请医看病，你既然以抄书来维持生计，怎么连请医服药的钱都没有？”

“我抄书能有多少收入？更何况，请人帮忙传送，单这中间人就不知道要盘剥抽取多少。我们以物换物，手中没有钱财，拿什么请医吃药？况且入冬以来，我这屋里如冰窖一般，冻得我手冷脚冷，连墨汁都结冰，根本写不下去。”

花百娆重重叹息：“不曾想，你们的日子过得这么艰难。”

屋里面说着话，院外有人探头探脑的张望。

外出请大夫的慧儿回来了，呵斥了她们一声，带着一个手提药箱的银发老头进入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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