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武摸到仓库铁门时,指缝里还残留着香灰的涩味。凌晨三点的海风裹着咸腥气撞在铁皮上,发出像野兽磨牙的声响,他后颈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
“催命啊?”对讲机里传来刀疤强不耐烦的骂声,“老鬼的货要是出了岔子,你我都得去填海。”
阿武咬咬牙,掏出黄铜钥匙插进锁孔。这仓库是帮里的“禁地”,据说二十年前埋过三个叛徒,之后就总出怪事。上个月掌管仓库的老鬼突然疯了,被发现时正抱着柱子啃,满口是血地喊“铜钱要回来了”。
钥匙转了三圈才卡住,阿武用力一拧,铁锈剥落的瞬间,一股腐烂的甜腥味涌了出来。他打开头灯,光柱扫过堆积如山的走私香烟,在墙角照出个蜷缩的人影。
“鬼哥?”
那人没动。阿武握紧别在腰后的开山刀,靴底碾过碎玻璃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格外刺耳。距离还有三米时,他看清那人后心插着根锈铁钉,血把深蓝色工装染成了黑紫色。
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死者摊开的手掌里,整整齐齐码着七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强哥,”阿武的声音发颤,“老鬼死了。”
对讲机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刀疤强惊恐的尖叫:“铜钱……那些铜钱来找我们了!”
一、血债
阿武第一次听说“铜钱”的事,是在三年前的入会仪式上。当时龙头坤爷用带金戒的手指敲着红木桌,烟灰落在纹着青龙的胳膊上。
“码头那片仓库,是咱们和义联的根基。”坤爷吐出个烟圈,“但有些地方,晚上别靠近,尤其是三号仓。”
旁边的刀疤强插嘴:“坤爷,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些神神叨叨的?”
坤爷突然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满屋子的人都闭了嘴。“二十年前,三个兄弟吞了帮会的货,就在三号仓被沉了水泥。当时办事的人图吉利,给每人嘴里塞了七枚铜钱。”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去年拆迁队想动那块地,挖出来三具白骨,嘴里的铜钱却不见了。”
阿武当时只当是吓唬新人的鬼故事,直到今晚亲眼看见老鬼的尸体。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阿武已经把现场处理得差不多了。穿白大褂的法医蹲在尸体旁,镊子夹起一枚铜钱对着光看。
“奇怪,”法医皱着眉,“这铜钱上的锈迹里,混着的是……人血?”
负责案子的李警官突然回头,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阿武的脸:“听说你们帮会最近在争码头的开发权?”
阿武扯出个僵硬的笑:“李队说笑了,我们早就洗白做物流了。”
李警官没再追问,转身对着对讲机吩咐:“查一下二十年前码头仓库的失踪案,尤其是涉及铜钱的线索。”
警戒线外的路灯忽明忽暗,阿武盯着法医放进证物袋的铜钱,突然想起老鬼疯癫时反复念叨的话:“它们在水里泡了二十年,早就认不得人了……”
回到帮会据点时,祠堂里已经点起了三炷香。坤爷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比供桌上的牌位还要白。刀疤强缩在角落,看见阿武进来就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是阿明!肯定是阿明搞的鬼!”
阿明是敌对帮派“虎联帮”的头牌打手,上个月刚放话要抢码头的开发项目。但阿武总觉得不对劲,老鬼死的样子太诡异了,不像是帮派仇杀。
“强子,”坤爷突然开口,声音嘶哑,“你还记得陈瘸子吗?”
刀疤强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坤爷,您提他干什么……他不是早就跑路了吗?”
“跑路?”坤爷冷笑一声,“当年给那三个兄弟塞铜钱的,就是他。昨天有人看见他在码头附近晃悠,腿还是瘸的。”
阿武的心沉了下去。陈瘸子是帮会的老人,二十年前办完那桩事后就消失了,有人说他偷渡去了东南亚,也有人说他被坤爷灭口了。
“阿武,”坤爷扔过来一把车钥匙,“去把陈瘸子找出来。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二、鬼哭
陈瘸子住的旧楼在码头后街,墙皮剥落得像老人的皮肤。阿武踹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浓烈的艾草味扑面而来。
房间里没开灯,月光从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蛛网的影子。墙角的草席上堆着个东西,盖着褪色的蓝布。
阿武走过去掀开布,胃里猛地一阵翻涌。草席上是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右腿明显短了一截,正是陈瘸子。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大张着,里面塞满了湿漉漉的铜钱,黑绿色的锈迹顺着嘴角往下淌。
尸体旁边放着个录音机,磁带还在缓缓转动。阿武按下播放键,嘶啦的杂音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无数人泡在水里挣扎。
“它们回来了……”陈瘸子的声音混在哭声里,含糊不清,“铜钱认主……欠了的,总得还……”
突然,哭声变成了尖锐的笑,录音机里传出铁链拖地的声音,还有铜钱碰撞的叮当声。阿武吓得把录音机摔在地上,电池滚出来的瞬间,整栋楼突然断电,四周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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