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浸透了白雀岭的每一寸土地。我攥着生锈的罗盘,指尖被边缘划破,血珠渗进刻着"壬丙子午"的铜面。三天前,考古队在这片原始森林深处发现了疑似汉代祭坛的遗迹,而此刻,队员们却像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
腐叶堆里突然传来窸窣响动,我猛地转身,登山杖重重戳进泥地。月光穿过扭曲的槐树枝桠,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那团黑影正以诡异的弧度蠕动,我颤抖着打开强光手电,惨白的光束里,半截断指正在落叶间缓慢爬行,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泥土。
"林工!"沙哑的呼唤从身后传来。我浑身血液凝固——这是领队陈教授的声音,但此刻应该在三百公里外的医院接受化疗。缓缓回头,穿着褪色藏蓝中山装的老人立在槐树下,胸前别着的校徽沾满黑褐色污渍,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教授不是...您怎么..."我的声音被突然炸响的惊雷劈碎。老人空洞的眼眶里渗出黑色黏液,嘴角咧到耳根:"找到祭坛了吗?"他抬起枯枝般的手,掌心赫然印着和我罗盘背面相同的饕餮纹。
暴雨倾盆而下,我跌跌撞撞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石碑。手电光束扫过碑面,朱砂书写的"镇魂坛"三个字已经模糊,却在雨水冲刷下显出另一行小字:"巳时三刻,百鬼食心"。腕间的电子表突然疯狂跳动,数字从18:27直接跳到11:58,紧接着屏幕爆裂,滚烫的液体溅在皮肤上。
当我再次抬头,槐树林里亮起密密麻麻的绿光。那些漂浮的光点逐渐凝聚成人形,穿着各异的古代服饰在雨中若隐若现。最前方的女子披着嫁衣,腐烂的脸上还挂着珍珠流苏,她的裙摆下伸出无数藤蔓,缠绕着七零八落的骸骨。
"祭坛钥匙...在你身上..."嫁衣女子的声音像是从深潭底部传来,藤蔓突然暴长缠住我的脚踝。我拼命挣扎,腰间的罗盘突然发烫,饕餮纹泛起红光。藤蔓接触到红光的瞬间化为灰烬,嫁衣女子发出刺耳的尖叫,和其他鬼魂一同消失在雨幕中。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我在泥泞中摸索前行,忽然踩到个坚硬物体。扒开落叶,半截青铜鼎露出地面,鼎身刻着与罗盘相同的饕餮纹。当指尖触碰到纹路的刹那,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东汉年间,这里曾是镇压邪祟的镇魂坛,每逢月圆之夜,巫祝们便以活人献祭,用鲜血维持阵法。
"原来你们在这儿。"阴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我抬头望去,考古队的女研究生苏棠倒挂在槐树上,长发垂落地面,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她的眼睛变成灰白色,嘴角挂着诡异的笑:"陈教授说,要把你做成祭品呢。"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响起铁链拖拽声。我抓起青铜鼎转身就跑,却发现来时的路已被槐树林吞噬。那些槐树的枝干疯狂生长,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牢笼。苏棠的笑声如影随形:"跑不掉的...镇魂坛需要新的巫祝..."
我突然想起罗盘背面的暗格。撬开铜片,泛黄的羊皮卷掉落在地,上面画着祭坛的结构图和一段朱砂小字:"以血为引,破阵需三魂七魄尽散"。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陈教授和苏棠的尸体正在融合,形成一个长满触手的怪物。
绝望之际,我咬破舌尖,将鲜血滴在青铜鼎的饕餮纹上。整座森林剧烈震颤,槐树纷纷炸裂,露出里面包裹的森森白骨。镇魂坛的轮廓从地上升起,布满青苔的祭坛中央,七个石棺围成圆形,棺盖上的浮雕竟是我和队员们的脸。
怪物发出震天的嘶吼,触手向我刺来。千钧一发之际,青铜鼎迸发强光,将怪物逼退。我顺着记忆中的路线冲向祭坛核心,每走一步,就感觉有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灵魂。当指尖触碰到祭坛中央的镇魂柱时,无数凄厉的哭喊在耳边炸响。
"还我命来!"
"救救我..."
"我不想死..."
镇魂柱表面浮现出历代献祭者的残影,他们的手穿透我的身体,试图将我拖入地底。我死死抱住镇魂柱,用最后的力气将青铜鼎嵌入凹槽。刹那间,地动山摇,祭坛轰然崩塌,无数怨灵从地底涌出,在晨光中化作点点星光。
当救援队找到我时,白雀岭已恢复平静。但每当夜幕降临,我总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瞳孔深处,闪烁着青铜鼎上的饕餮纹。医生说我出现了严重的幻觉,但我知道,那个镇魂坛从未真正消失,它只是在等待下一个闯入者,等待着有人再次解开被鲜血封印的古老秘密。而我,永远也摆脱不了那个雨夜的诅咒,在每个午夜梦回时,都能听见槐树林里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还有苏棠阴冷的笑声:"该献祭了..."
从白雀岭归来后,我脖颈后莫名出现了暗红色的饕餮纹路,如同胎记般渗进皮肤肌理。每当深夜,这道纹路就会发烫,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幽光。我开始频繁做同样的梦:被锁链束缚在镇魂柱上,无数苍白的手从地底伸出,将我一点点拖进散发着腐臭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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