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书信之时,上尊满面惊色无以掩藏,匆忙点烛焚去后,又静坐在椅中默然良久。
瑾瑜见上尊脸色陡然落得苍白,心中亦是惶惑,便连忙过来询问。
“吕奉竟敢回到京城来!”
听得如此,瑾瑜亦是倒抽了口凉气。
“上尊明明已经将他远逐北境,他如何还能回来?”
上尊后知后觉的品生冷怒,一手按住额面,眼中冷冷寒锐成杀。
“我当时就不该心软放他一命!”
“依奴婢之见,上尊莫要与此人再多牵连,派个人去把他解决了吧。”
“不行……”
瑾瑜蹙眉。
“他在书信中说,他知道了我最要紧的秘密,若我不去见他,他便会将此事散布于外。”
“我还是得去见他这一面……”
如此居心叵测之徒,瑾瑜实在害怕此番一约更将不利于上尊,却不待她开口再劝,上尊已起身解下悬于架上的长剑,抽出三寸寒刃光冽。
“今次我必要亲手了结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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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的清河殿早在每日酉时正刻便已闭门谢客,待到戌时已是一片静夜宁寂,在庙后的扶山暗林中,吕奉如约候于河畔。
一盏孤灯悬挂在旁边的树杈上,橘色的一团光影倒映在冷沉的水面,此处缓河静水,萦绕耳边的只有虫鸣与风吹草动。
一阵凉风由身后拂及,推起衣袂袖影翩然,随得一道寒光挥入余光,落于肩前的一缕青丝应之锐风一曳。
“我既然敢邀殿下深夜于此相见,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花栩的剑刃已在他的颈肤勒开一丝血痕,他却置若无感,仍将视线投于冷川寒水。
“若非万不得已,我也是不愿招惹殿下生气的,不过我还是想问殿下一句,你到底是气我违抗了你不许回京的命令,还是气我知道了陛下的事?”
“花言巧语!”花栩手中微微施力,将冷刃又割深了一分,“你以为今日我还会信你?”
“殿下若是怨我,只管下手便是。不过,你又岂能确定只要我一死,此事便能密存?”
这也正是花栩迟然未下杀手的缘故。
花栩冷笑了一声,“狡兔三窟?你做事倒是向来准备得充足。”
听言如此,吕奉也应而笑着转过身来,无惧锋刃的缓缓向她走近。
“看来殿下也还记得我的习惯。”
眼看他就要凑上来的太近了,花栩将剑一横,仍将锋刃勒在他的喉口,吕奉应而微微仰首,一缕笑意傍在唇畔,孤灯曳曳幽光下,竟映如鬼魅般阴冷。
“我已经违背了女帝之意放了你的生路,而你竟敢得寸进尺,不但私归京城,更还敢以此为迫!”花栩冷冷逼视着这副已经令她感到陌生的脸,“吕奉,你不要以为自己于我有一道故人之谊,便能如此肆意妄为。记住,我不是不能杀你。”
“那殿下尽管动手便是。不过这件事已经在东宫门口了。”
吕奉细细的打量着,如愿察觉了她眼底一丝惊愕时便意满的笑了起来,“虽然于储君而言,她只要这样静静等着亦可顺利登基,可殿下不要忘了,她的母亲在你手下可是死无全尸,而女帝更剥去了她母亲王爵之尊,废为庶人卷草而葬!这是何等奇耻大辱?”
“若是储君得知了如今所谓女帝实际不过是一替身傀儡,殿下以为她会默不作声吗?此事一旦宣之于外,今帝种种又得何存?新帝不会让月舒的国史蒙得一笔污迹,可她必也不会为仇人保守秘密,让他带着女帝的荣耀留迹史册。”
“沧城的渚港现在仍是一派狼藉,女帝陛下拼上了性命方才险胜之战,殿下难道希望,在海里的鲜血尚未化净之时,这位身先士卒的贤帝却先消失得无影无迹吗?就算是帝史也不会留他一笔之述……又或许是个叛臣贼子?”
“吕奉!”花栩冷剑横逼一步迫前,将他狠狠撞在树上,“你若有怨只管冲我来便是!休要再伤我儿!”
瞧着她切齿阴怒之态,吕奉却终于品得全胜之乐,尽管那道冷刃已经剜入他的颈肤,再进丝寸便能割去他的性命。
“那从今日起,就请殿下谨照我的意思办事。只要你愿如此,我便保证此事绝不入储君之耳。”
此时此刻,花栩满溢的杀气唯想将这蛇蝎阴蠹尚不能及的卑鄙之人千刀万剐!可她手里的剑却不能再剜深一分。
一步行错,尽局难挽,事到如今她又能如何……
她手里的剑微微颤着,终于离开了他的血口。
一滴冷血顺着剑刃滑落锋尖,坠在草间没于夜色无影。
花栩提着剑,跄着退开了两步,迎春未暖的冷河浅水浸湿了衣摆。
“好……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杀了陈仲何,把相位交给襄南侯。”
花栩嗤笑了一声,“荀孚蓁就是你的棋吗?”
“其他如何,殿下不必过问,我自有安排。”说着,吕奉走上前去,伸手轻轻触抚着她的脸,“当然,我也不会让那储君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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