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个时辰后,梁笙终于从帐中走出。
“如何?”
梁笙宽然应道:“容胥伤势已无大碍,只还昏睡着。”
听得梁笙无碍一语,花非若才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梁笙带走了帐中军医,里头亦只留了一盏油灯浅明。
花非若小心翼翼来到床边坐下,浅暗的一缕柔光映在他失了血色的脸上竟也如此苍白。
花非若轻捺着呼吸深深沉了口气,心中像是绞入刀片碎刺一般,痛得呼吸亦为轻颤。
“非若……你在这吗?”
“我在,阿辞……”
慕辞睁开眼来,却仍乏力的没法将睫影抬起,却瞧着他笑了笑,“吓到你了?”
“我弄醒你了吗?”花非若才问得一句便让一股哽咽阻了后辞,于是又调整了好一会儿,才能继续说下去:“快闭眼休息,我陪着你。”
慕辞轻轻摇了摇头,“伤得不重,所以能醒过来……别担心,只是流点血而已,很快就好了。”
花非若哪里看不出他这是嘴硬的说辞,却也根本驳不得他一句,突然间甚至连话也讲不出来。
慕辞见他突然避过脸去,也不说话,便偏了偏头想看看他的模样,可灯影暗处他根本瞧不见他的神色,只是沉静间似乎听见了他微微抽息的声音。
“你……哭了?”
花非若强稳了稳心绪,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慕辞伸手来轻轻抚着他的脸,果然触到了一点温热的泪滴。
“你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落泪……第一次就是为我流泪吗?”
花非若抓住他给自己擦着泪的手,轻蹭着吻入他的掌心,却有一滴泪滑出眼角,顺着鼻尖刚好滴落在他腕里。
“刚才那会儿,我真的很怕……怕你不回来……”
“怎么会呢?”
慕辞入神的看着他,“我怎么舍得不回来?明知道你在等我……”
“我真的……不该让你涉险!”
花非若又哽咽着道不出后辞了。
“别怕,我不会离开你。”
“过来,不要离我这么远。”慕辞伸出双臂想将他揽近,花非若却唯恐将他触痛,便只敢虚拢着他的身子。
“心肝非若……”慕辞轻轻吻着他,指腹柔柔抚过他濡湿的长睫,语声更比寻常温柔:“你才是我的命,只要你在这我就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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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辞体魄之强健实在是超乎寻常。
原本众人都以为他受了如此重伤至少也要躺个两三日才能起身,岂料他竟然次日午时之后便照常披甲现于幕府,继续与诸将筹谋战策。
百里允容作为此战副帅,诸将皆退后却仍独留帐中继续与慕辞议言斟酌。
“在广阔海域与黑魔舰队作战实无胜算,何况如今他们的兵力更是我们的数倍……”
即便是两国的兵力胜于维达,也很难在海上与之正面相抗。
那年他击退摩亚达,亦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其引入峡深环谷,激流之中又多存暗礁的氐人湾方才绝境取胜,却也几乎是同归于尽了。
而今维达主舰又强造,其遣出兵力更十倍于那年,如此情状之下,慕辞心中亦如沉石重压,担忧盘桓心头,而今番既将到来的却是绝不能败的一战——两国皆已倾力而出,若是在此败尽了精锐,待敌入境将再难当之。
百里允容看着慕辞在沙盘中摆下的布局,蹙起了眉头。
“就在这里……能挡下吗?”
“黑魔主舰吃水极深,引入浅海便能制住其行。”
“可随主舰而来的战舰亦可杀入近海。”
“需在近海布下缠蛟阵。”
“缠蛟阵还须改造过的玄鲛重舰才足以制住敌舰之行,朝云的重舰虽然体量更巨,却没有锁吻也不能硬碰。”
此间正议时,方与慕柊派来的使者交谈罢的花非若亦掀帘而入。
早间他外出时慕辞还在床上静躺着养伤,却一进此谋帐便见他甲胄戴身,不免视线一沉。
而慕辞亦霎然心虚了将目光一避,垂着头便将与百里允容一同向他行礼。
“军营之中就不必顾此虚礼了。何况上将重伤在身,更戴甲不便,莫要再动了伤处。”
花非若语气温泊,在外臣之前当然不会予他责色,而慕辞心里却还是不免打起鼓来。
花非若来到沙盘之侧走到慕辞身边,顺手拖过来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
“二位商言如何?”问着,花非若的视线亦落入沙盘中见了慕辞的摆局,“近海作战?”
“殿……上将军的意思,将黑魔舰队引入近海,以浅水制其主舰之行,再于近港布下缠蛟阵。”
慕辞坐在他身边,抬头就瞧见了他微微蹙眉的侧容。
“此招虽险,却比海上更有胜算。”
花非若点了点头,道:“浅水虽能制住主舰之行,但只要有主舰的援补在后,便很难杀尽舰队士气。”
擒贼先擒王,也必须想办法在战局中尽快摧毁主舰。
“须派死士,且除了主舰之外,鬼龙舰也必须居先摧毁。”
鬼龙舰的船首之火无疑是失去灵敏之动的缠蛟阵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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