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笙亲手将药碗递上,作为女帝的随行医侍,她总还是该叮嘱一句:“战场劳奔,实在不宜于陛下圣体。”
血溃之症忌劳更忌破体之伤,而今之状却是两者皆具,若是不慎引了血症大溃,即便是她本人在此,也不敢保证能挽其险症。
花非若端过药碗一饮而尽,也将梁笙的话思索了一番,道:“眼下战事正值危急之时,一胜俱生,一败俱损,并无其他转圜可能。”
此番对抗维达之战,月舒几乎倾巢而动,四境屯营、百万之军,若无一股强威镇住中军之营,只怕越是在此险难之际,越是更生良多如太尉申羊那般心怀鬼胎之徒。
即便是慕辞这样的用兵奇才,要谋策如此大战之局也是颇为劳心费力,更也步步为营悬剑于顶,却偏偏这国中军中又还有的是居心叵测之徒,总想凭本国之威来挑衅慕辞主帅之责。
光就此番为了发兵援至朝云,军中便冒出了不少阻力,倘若不是女帝亲身在此,许多军令都是以诏旨直下,怕也就不能如此迅疾的正赶战机而至。
饮过药后,花非若又坐着沉缓了气息许久,才终于压住了缠惹在脏腑间的阵阵隐痛,却也因此药力乏意袭神,便微微侧身靠着扶手托起头来闭目养神。
“你说句实话,朕的血疾是否加重了?”
梁笙叹了口气,“如陛下这般奔劳,岂能不重?”
花非若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也罢,谁让他偏偏就占着这么一个bug呢,既然无可两全也就只能认了。
“如此状况,该是也折寿了吧?”
花非若笑言问着又睁了眼来,却瞧梁笙脸上显然一句“你知道就好”。
“启禀陛下!朝云太子携其部将来见。”
女帝服过药后本应休息才能使药力尽效,然见此状梁笙自然也知是安养不得了,便起身告退离帐。
慕辞听闻朝云方来人请见,便也匆匆往寻花非若,便在帐口正好碰见了侍药出来的梁笙。
梁笙颔首问礼:“郎主。”
“不知陛下近来疾状如何?”
梁笙暗自沉了口气,还是为女帝蔽言道:“并无疾发之状。”
得知如此,慕辞便宽心了几分,便入帐中,却一眼就见他脸色苍白,瞧来多少有些不妙。
“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花非若摇了摇头,便握下了他轻轻探来抚在自己脸侧的手,“不必担心我。你来的正好,随我一同去见你皇兄吧。”
在无关紧要的情况下,慕柊素来是个好成人之美的人,心知那韩氏兄弟两人对故主慕辞颇为挂念,此番便特意将两人带了来。
来到港营北辕门前,花非若远远便瞧见了那位立于众将前首的朝云太子。
与花非若预想中阴翳深沉的形象不同,慕辞的这位皇兄倒是长得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相貌,虽然他们的眉目都承自其父,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却在慕辞脸上是冷锐的凌厉,而他皇兄则是截然不同的柔雅谦和之态。
“柊拜见女帝陛下。”
女帝与太子两相会礼之时,慕辞亦与那两位故人互行军礼。
待会过女帝后,慕柊的视线便也转向了慕辞,温和一笑,“逾年未见,今日瞧来常卿倒是比以往在国时更为神采焕发。”
慕辞不咸不淡的莞尔一应,“皇兄亦然。”
见慕辞的反应,花非若便知显然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的确十分不睦,不过这一点在慕柊这里却体现得并不明显。
女帝与太子入帐独议两国汇兵之事,随太子而来的那兄弟二人便也终于得了旁空,能与慕辞闲议几句。
“你们二人都来了南海战场,不知北方颉族之状又如何?”
“陛下派了三支使队北出涵水,将那六国全游说了个遍,大约也是威逼利诱的,倒是出兵了。”
韩申答罢,旁边早已捺不住激越之情的韩尹亦抢而言道:“还好他们出兵的及时我和兄长才能援来南海……”
而他话才说至一半就被他兄长瞪了一眼,韩尹当即会意将话一转:“还好我和兄长来的及时,才能和太子一道勉强守住虞容。”
他们身为国中应战将领,在营中讲话是要留意分寸的。
慕辞颔首以应,旋即又问:“你们护送太子来此,途间可曾被东杞的维达军伏击?”
对面两人皆摇了摇头,随后韩申又答:“不过为免意外,太子还是特意往东绕了些路。”
“如此看来,虞容那一战于他们而言亦消耗颇大。”
“殿下的意思,先取东杞?”
慕辞手扶腰间悬刀,转过身去面朝海中静泊的战舰。
眼下月舒大军驻扎的陆港正夹守在东杞与海港之间,若是轻易调兵离出失了此营,则与月舒渚港断联,如此一来必失战机。
“要在海中与维达大军对抗,还需有更多战舰才行。东溟营和青洋的战舰几时援来?”
此方韩尹正待作答,却被另一道远来的喊声先打断了:“殿下!……”
韩尹诧然:“百里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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