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战事又传新报,玄鲛军与沧城军两军合力终于勉强保得云波不失,然而维达的兵力还在持续增加,如此相持下去仍非良状。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战事,花非若仍是一番焦头烂额,若说先前与诸侯的内战愁的是朝中内势之衡与民心向背,而今与维达的交战便是真正的大耗国力了。
才此未足一月之间,南海迎于前线的兵力便已逾十万。
近军之处民粮消耗迅速,而战火袭及的南司之境本也是国中多灾多难之所,就这一下的折腾州府仓廪便已告罄,眼下正着急忙慌的三天两头便递上一本求援求粮的折子,而旁边邻近的沧州也正紧急备防着东海受袭,五万撼铁军的消耗也非寻常驻军能比。
月舒的使者也正匆匆赶往朝临,毕竟维达此番来势汹汹,如此远行突袭月舒南海之举亦是前所未有,谁也料不定他们这回到底又派来了多少兵力。
丞相离京,朝中庶务全部重压女帝案头,纵然花非若临时提调了治粟内史陈仲何暂为代相辅理,也难挨四面八方骤增激呈而来的折子,凛州修防之务、司州引水布田、善州出库调粮、沧州备防……国中四境已无一处安生。
这几日间,为了免去午间服药休憩的功夫,花非若悄然倒了白日的一回悉凝汤,又如此劳神苦挨之下,每于晚间总能隐觉些许疾痛。花非若也不能确认到底是节药的缘故,还是这血溃之症的确加重了,他总感觉自己现在疾发的频率似是越来越高了。
是夜一场春雨柔来,花非若终于应心中直觉暂止了一夜的忙碌,早早就回了寝殿休息。
慕辞将梁笙刚刚送来正热着的药汤端到软榻前,悉心搅拨着微微吹凉了温度才递给他。
花非若些许出神的望着窗外的夜雨,接过慕辞递来的药碗,微微犹豫了一下,方才饮尽。
摆下空碗,花非若便微觉乏力的靠入垫中,慕辞将大开的窗扇阖留一隙,又拉过旁边的锦被给他盖好,却见他脸色又落了苍白,心中不免成忧。
“你这几日怕是疲乏太甚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又要发症了。”
慕辞始终铭记梁笙曾言,他这血溃之症每疾发一回便会落得更深,故一见他将有疾发之兆,慕辞便心沉不已,唯恐这病总有一天会被他折腾成真正的绝症。
花非若轻轻握来慕辞的手,合在掌心里轻轻捏抚,看着他的眼底总是淀满柔色,“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好好休息一夜便无碍。”
眼看着自己深爱之人身为痼疾所缠,总料不及何时又将症发受罪,慕辞心里便像是缠着毒棘椎刺,痛难言诉。
瞧着他这会儿又是一副苍白的孱弱之貌,慕辞心疼的在他旁边侧靠下身来,将他揽护在自己怀里。
“只恨不能是我代你受这疾苦……”
花非若听言一笑,仍有心思戏语:“转移霉运这种事,得找个讨厌的家伙来担着才行,若是要让你来,那还不如让我自己扛着至少心里还舒服。”
慕辞却蹙着眉,难接他的玩笑。
花非若当然知道慕辞是正经的在担心着自己,便也是乖顺的看着他,语气却还是放得轻松:“别担心,我这身子骨还是很硬朗的,可不能跟一般的病秧子相提并论。人嘛~身上有点小毛病很正常,不足为虑。”
听他尚能面无改色的道出“不足为虑”一语,慕辞一时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急,不过眉态总还是缓舒了些。
慕辞微微侧头与他轻相抵靠,又将他落了凉的手背压在自己掌心暖中。
“月舒从无与维达交战先例,初与迎阵难免被动。而我与维达交道多回,自有与他们对阵的经验,让我去吧。”
花非若心中一落,忧起成惧。
这段时日以来,他从不敢在私下里与慕辞提起南海的战事,就是怕他会向自己提言出战。
维达是非同于等闲的凶险之敌,慕辞上回的九死一生也正是拜之所赐,故哪怕他心里明白慕辞终究会要回到战场才能重新站回颠峰,可他还是害怕……
见花非若突然忧沉了蹙眉不语,慕辞便轻轻托起他的脸来,让他看着自己。
“若我本为庸弱无能之人便也罢了,可我既知自己有应战之能,又岂能坐视那海蛮蹂踏你的境土?”
花非若稍稍闪开了目光,轻轻握住他的手,“此事……容后再议……让我考虑考虑……”
“非若。”慕辞却不放他避去,再一次强势的将他的脸托转过来看着自己,“你明白,我不想如此碌碌无为的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一次、让我为你解忧一次,让我有理由……做一个有用之人守在你身边。”
花非若连忙应道:“你从来不是无用之人!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再一次忧怯的避开了他的视线,“你也该明白,我不会想让你再次经历那样的危险……所以……你至少让我考虑一下……”
慕辞欺身来将他抱紧,像是抓住了孤漠的海上唯一坚固的岸堤,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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