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天机阁阁主,他的师父)在混乱中被数道黑影围攻,剑光如雪,却难敌四面八方的毒针和阴毒的掌力!
师父胸前炸开一团血花,一枚墨绿色的碎片(玉玦的一部分)从他怀中飞溅而出,坠入浑浊的河水!
“聿树……走……活下去……找到……真相……”师父最后的眼神,充满了悲怆、不甘与无尽的嘱托,被一个浪头狠狠吞没!
“不!”萧聿树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身体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飞!
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淹没!
剧痛从胸口传来,一股阴寒歹毒的内力如同跗骨之蛆,瞬间侵入经脉!
同时,一股辛辣苦涩的药液被人强行灌入口中(碧落黄泉散)!
混乱!
冰冷!
剧痛!
窒息!
意识在沉沦……在黑暗的河底淤泥中沉沦……冰冷、粘稠、令人窒息的黑暗……
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右手死死攥住的一块冰冷坚硬的棱角——那是坠入河底时,他拼死抓住的一块墨绿色碎片!
碎片边缘,似乎刻着一个模糊的“玦”字?
耳边,隔着浑浊的河水,传来模糊却充满恶意与贪婪的嘶吼,带着浓重的、不属于中原的口音:
“船沉了!玉……玉玦碎片……必须找到……一片都不能少……快……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船……沉了……玉……玦……”昏迷中的萧聿树,身体在寒玉床上剧烈地颤抖起来!
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疯狂转动,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重复着这破碎的呓语,嘴角溢出带着冰渣的白沫。
那深入骨髓的冰冷、绝望和刻骨的仇恨,仿佛穿越了十年的时空,在这冰火狱中猛烈爆发!
黑水潭,废弃染坊巢穴。
洛砚再次踏入这片地狱般的空间。
白天的光线透过坍塌的顶棚缝隙照进来,驱散了些许阴森,却让现场的狼藉和恐怖更加清晰地呈现。
石磨盘、诡异药罐、血迹斑斑的石台、散落的恐怖刀具……空气中残留的药味、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洛砚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地面、墙壁、每一个角落。
捕快们之前已经进行了初步搜查,带走了人皮、刀具等重要物证,但洛砚相信,魔鬼的细节往往隐藏在更深的尘埃里。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石磨盘下方、靠近墙壁的角落。
那里有一小片地面似乎被刻意清理过,但清理得并不彻底,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灰烬。
洛砚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灰烬,凑近鼻端闻了闻——除了焚烧纸张的焦糊味,还有一丝极其淡薄的、类似桐油和劣质墨汁混合的味道。
账册?
他心中一动。
潜蛟帮盘踞漕运,必然有大量的秘密账册!
鬼医作为其爪牙,这里或许藏匿过与帮派交易或玉玦碎片有关的记录?
为了毁灭证据而被匆匆焚毁?
他更加仔细地搜索这片区域。
在石磨盘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凹陷处,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点没有被完全烧毁的硬物!
他小心翼翼地抠出来,是一片指甲盖大小、边缘焦黑的纸片。
纸片质地坚韧,是上好的宣纸。
上面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墨迹,依稀可辨:
“丁字……七……漕……银……沉……”
丁字?
七?
漕银?
沉?!
洛砚的心脏猛地一跳!
丁字……难道是运河某段的编号?
七……数量?
漕银……官银!
沉……沉没?!
萧聿树昏迷中的呓语——“船……沉……玉……玦”——瞬间与这残片上的信息疯狂重叠!
难道……十年前导致萧聿树师父身死、玉玦碎片坠河的那场混乱,不仅仅是一场针对天机阁的围杀,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沉船事故?!
目的是为了掩盖抢夺玉玦碎片,或者……为了沉没某艘装载着重要物品(比如官银?)的船只?!
潜蛟帮!
他们控制漕运,制造沉船事故易如反掌!
鬼医巢穴里发现的这个残片,很可能就是记录当年某次沉船事件(或者类似事件)的秘密账册残页!
“谁?!”洛砚猛地抬头,雁翎刀瞬间出鞘半寸,凌厉的目光射向巢穴入口的阴影处!
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正是沈伶风。
她没有蒙面,素净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眼神却清澈而坚定,直视着洛砚戒备的目光。
“洛捕头,是我。”沈伶风的声音平静。
“沈姑娘?”洛砚并未放松警惕,刀也未完全归鞘,“你跟踪我?”
他的目光扫过她,注意到她裙角沾染了些许新鲜的泥污,似乎刚从某个泥泞的地方出来。
“是。”沈伶风坦然承认。
她缓步走进巢穴,目光扫过四周的狼藉,最后落在洛砚手中那片焦黑的纸片上,“但我并非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他暂时死不了,但也活不好。”洛砚声音冰冷,带着审视,“在天牢深处,靠千年寒玉吊着命。”
“沈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暖香谷的地火莲,天机阁的引毒丹……还有这神出鬼没的本事?你与萧聿树,到底有何关系?”
他直接点出了萧聿树的名字,目光如炬,紧盯着沈伶风的表情变化。
沈伶风听到“萧聿树”三个字时,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颤,眼中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痛楚、追忆、以及一种深沉的哀伤。
她没有否认,只是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救他,我也需要他活着。”
“救他?碧落黄泉散,天下无解!”洛砚逼近一步,气势迫人。
“引毒丹只能引毒,不能解毒。”沈伶风迎视着洛砚的目光,毫不退缩,“要彻底拔除碧落黄泉散,需要引毒丹配合天机阁秘传的‘九转还魂针法’,刺激他自身的生机,将毒素逼出残余毒血,再辅以独门药浴固本培元!这世上,会此针法者……唯我一人!”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洛砚心头剧震!
九转还魂针法!
天机阁秘传!
她果然是……
“至于我和他的关系……”沈伶风的眼中闪过一丝水光,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般的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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