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养成手札 第92章

那道精神波动扫过温巢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

跪伏在地的虫族们保持着静止的姿态，连飘散的鳞粉都悬停在半空。程乐看见大长老的骨杖从苍老的指间滑落，在菌丝地毯上砸出沉闷的声响——这位向来顽固的老者此刻浑身颤抖，复眼里映着婴儿眉心的金纹，像是看见了某种神迹。

而祁的动作却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俯身的姿态如同朝圣，战斗服上未干的血液还在领口凝结，却用最轻的力道将婴儿放在程乐汗湿的胸口。那双向来执剑的手此刻小心翼翼地托着新生儿，指腹擦过柔软甲壳时的力度，比触碰蝴蝶翅膀还要轻。

"像你。"

这句话被砂纸磨过般的嗓音吐出来，落在程乐耳中却比任何情话都动人。他看见祁的睫毛在晨光中颤动，鎏金色的竖瞳里盛着从未示人的柔软。一滴汗顺着伴侣的下颌滑落，正巧砸在婴儿翕动的鼻尖上，小家伙立刻皱起粉嫩的脸，露出个介于喷嚏和哭闹之间的表情。

程乐的骨尾自发收紧，将这一大一小牢牢圈住。新生的鳞片内侧还带着淡粉，敏感得能感受到祁胸膛传来的每一次心跳，以及婴儿后背甲壳下血管的脉动。他低头深嗅——

蜜香是来自自己孕期分泌的信息素，雪松调是祁常用来安抚他的气息，而那缕星光般的味道却是全新的。像是把整条银河揉碎了融进血液里，随着每一次呼吸闪烁。

极光正在窗外褪去。

紫色的光瀑逐渐稀薄，露出其后真正的晨光。那束破晓的金色穿透水晶穹顶，为三人镀上流动的轮廓。程乐突然注意到地面的影子——祁宽肩的剪影完全包裹着怀抱婴儿的他，而他的骨尾影子又环住祁的腰身，三个人的轮廓在菌丝毯上交融成一幅完美的图腾。

怀中的婴儿突然动了动。

程乐低头，正对上那双完全变成鎏金色的眼睛。瞳孔里仿佛藏着整个宇宙的星云流转，细看还能发现极光残留的紫色光点在其中明灭。这哪里是人类婴儿会有的眼眸？分明是古老虫族传说中的"星瞳"，据说只在王族血脉觉醒时才会显现。

小家伙突然咧开没牙的嘴，露出个梦幻般的微笑。

『星星好看。』

这道思维波动比先前更加清晰，甚至还带着几分评鉴的意味。程乐忍不住笑出声，结果扯到腹部的伤口，疼得倒吸冷气。祁立刻用尾尖卷来镇痛剂，却在注射时被程乐拦住——

"等等...你看。"

育婴囊正在角落里发出细碎的"咔嗒"声。那枚莹白的囊体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株嫩芽顶开内衬的绒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叶片。更奇妙的是，这株植物的叶脉里流淌着与婴儿甲壳同色的金纹，随着呼吸节奏明暗变化。

莱娜的机械臂突然从医疗组里探出，扫描光束剧烈闪烁："不可能...这是王族古籍记载的"共生苗"！"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形，"只会为血脉纯净度超过97%的王嗣萌发！"

祁的指尖还悬在镇痛剂上方，目光却落在程乐汗湿的额发上。他们都没有说破那个事实——这个同时拥有人类形态和星瞳的孩子，正在创造虫族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迹。

晨光越来越亮，将育婴囊上新生的叶片照得近乎透明。程乐突然感到一阵困倦，他的骨尾却仍固执地圈着祁的手腕，像是生怕这场美梦会随着睡意消散。

"睡吧。"祁的唇贴上他颤抖的眼睑，"我们都在。"

最后一个意识消散前，程乐恍惚看见婴儿的小手抓住了祁垂落的发梢。那缕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黑发被笨拙地攥在粉嫩掌心，而伟大的虫族王者只是纵容地低头，用鼻尖轻蹭新生儿散发着星光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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