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的火海向着自己盖下来的那一瞬间,祝河真以为自己要被烧死在东海。
谁知道急匆匆说完“遗言”之后,再睁开眼面前却不是想象之中的热浪滔天。
青山碧水,奇峰鹤舞。
这里是玄煌宗。
炎阳烈焰灼人的热度过后,祝河竟然回到了阔别十数年的玄煌宗。
自多年以前魔族大举进攻,六宗十二派的大多数金丹期亲传弟子被紧急调往前线战场,祝河已经有十四年没有回过玄煌宗了。
修仙之人一辈子不忘事,修为越高记得越清楚,祝河这么多年数次在荒域战场之上死里逃生,一柄重剑之下斩杀魔神无数,被军中同僚和其他门派的修士戏称为剑疯子。
闵裳负责看顾祝河,经常看着祝河在与妖族的斗法之中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硬生生逼得她从一个法修重学医术,为的就是不让祝河把自己弄死在荒域战场之上。
以金丹期修为迎战元婴期魔修的那次,祝河不单单被打折了几根肋骨,青年整个胸腔都被魔族的犄角刺穿,血肉被搅成丝扯出来,惨不忍睹。
若不是薛岚之前为他炼制的一块护心镜起了作用,怕是当场就被那魔族吞噬了所有经脉。
是闵裳带着紫韵道君救了他。
一袭冰蓝色衣衫的女修当时把他从魔角上面拔下来,珍贵的丹药像是不要钱一样往祝河嘴里塞:
“这件事情,我要告诉宵宵的。”
祝河当时意识都有些模糊,眼前是荒域总是暗沉的天。
他沙哑开口:
“可以说……但是先把我……咳咳……治好。”
“你知道闵师姐说的不是这个!”
耳边传来纪妗妗带着怒意的声音,他师妹杀穿了整个魔群来找他,从怀里掏出来临离开玄煌宗的时候空明子给的丹药。
“闵师姐,用这个。”
空明子师承下界唯一一位化神后期的医修玄寂真人,给的药自然是下界最好的,几粒下去便是吊住了祝河的命,甚至给他补了点儿精气。
让他可以开口气人。
祝河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靠在身后那元婴期魔修的尸身之上,沙哑笨重地对纪妗妗说:
“师妹,要不你打我一顿……”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迎面便袭来一阵呼啸的风声,玄煞枪的枪尾指着他的眉心,纪妗妗满脸怒意。
少女握枪的那只手,指缝之中流出鲜红的血。
她声音铿锵有力:
“我的枪尖,只会指向魔族和败类。”
祝河知道自己惹纪妗妗伤心了。
他师妹向来是如那杆枪一般的女子,再伤心脊背也是挺直的。
“对不起……”
躺在魔族尸体上的少年沙哑开口:
“我做了错事。”
“但是所有人都看着我。”
玄煌宗,师尊和师姐。
为了保住他这个先天剑骨,师门付出了很多很多。
他的家人承受了很多很多。
“我只是不想……让他们失望。”
他想要向下界那些怀疑他会入魔的人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不会入魔,自己不但不会入魔,还和魔族势不两立。
他想要证明薛岚和灵元子的眼光没有错。
哪怕拿命去赌。
所以他成了“剑疯子”。
“你现在这副样子,才是真让他们失望!”
纪妗妗严厉的话语打断了祝河的思绪,少年在魔尸之上缓缓坐起,正好看见自己师妹红红的眼眶。
彼时纪妗妗领了胜羽军不久,还不是如今那个喜怒皆不形于色,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纪将军,声音沙哑:
“你知道师门想要的不是你这样。”
“大家……只是想要你好好活下去。”
闵裳不知道什么时候拉着紫韵道君离开了,原地只剩下了纪妗妗和祝河两个人。
祝河缓缓点头:
“我知道……”
“师妹……我知道。”
可是他没有办法。
还记得小五刚到寂元峰昏迷的那段时间,祝河曾经问过薛岚。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就在旁人的针对之下把自己逼成那个样子。
怎么那么死钻牛角尖,不会跑吗?
当时薛岚正在炼器,冶炼炉里面的火光照亮了少女的脸,恍若暖玉。
薛岚接过祝河送来的饭,随后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心中过不去罢了。”
“戟月山没人挂念她,挂念她的人不在身边。”
“苦求之下,日日磋磨自己。”
“苦求之下,日日磋磨自己……”
祝河轻轻重复了一遍薛岚的话,随后一拍脑门傻愣愣地开口:
“那她现在不用苦求了,现在是我们寂元峰的孩子。”
“我给她做好吃的,把欺负她的人全丢到落霞山去。”
“小五好好的就行。”
“好好的就行……”
思绪回到现在,祝河沿着玄灵峰下面的小道慢慢向山前广场走去,途中没忍住笑出了声。
嘴上说着“好好的就行。”的人,彼时肯定没想到会在之后的某一天把自己逼成剑疯子,差点儿被师妹一枪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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