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林静以“我要考虑一下”为由离开现场。
陈思言在笔记本上敲下几个词:假托管,内部资金循环,虚假宣传,亲属关联企业……这是典型的庞氏型社区理财盘,偏重养老人群,极具迷惑性。
而在陈思言手机的未读消息里,跳出了一条特殊的留言。
是宜然财富前台小妹匿名发给林静在前台填访客登记时写的联系号码:“小姐姐你千万不要被骗啦,高经理已经在公司群里发了‘通知’,他们准备本周就撤了,说总部那边资金链撑不住了,小姐姐你可千万别把钱投到里面啦。”
陈思言收起手机,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这个城市仍然明亮,但他知道,有些地方的光,是假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把它们一盏盏关掉——
再慢慢换上,真正属于这个世界的、清白的、可靠的光。
他一边记录,一边联系自己的朋友——财经律师、金融安全顾问、甚至几个曾经合作过调查采访的媒体记者。他知道,这种盘,不能只是“揭穿”,它必须“曝光”,要让更多人看到,避免下一场崩塌再砸碎一个无辜家庭。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要在虚假繁荣中夺回真相的战争。
*
等陈思言处理好一切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陈思言走在回家的路上,海城的街道依然灯火辉煌,不夜城的名字始终是属于这座城市的金字招牌。
远处高楼外墙屏幕正在播放着理财广告,那一行“安心养老,财富自由”的标语,像极了通向深渊的柔软绳索。
手机再次震动,是财经专栏记者发来的回复。
【叶歩仲瑶:你说的情况很严重,我明早可以约一个电视台的资深编导,他对这类话题感兴趣。你能提供核心证据和人物素材吗?】
陈思言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几秒,然后迅速回道。
【陈思言:有,明早见。】
他走到一半,在路边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又顺手加了一盒牛奶。店员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边结账边聊起天:“哎,哥你是不是也住那片小区?最近都传疯了,说那个跳楼的叔叔是被女儿逼的。”
陈思言动作一顿。
“听谁说的?”他语气冷下来。
“就楼上那几个老太太,每天遛狗边聊边讲。说那女孩不懂事,天天闹,他们家天天吵架,说她爸的钱都花在她身上了。”女孩耸耸肩,“你也知道,八卦传得快。”
陈思言表情严肃,“空穴来风的东西最好不要跟着乱传。”
他没再说什么,拎着水走出店门。
夜风吹在脸上,凉得很,像是一种警告。
他心里突然有点不安。
陈思言回到家,却发现李洛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
这时,李洛正坐在派出所的走廊里,膝盖上的外套盖住了朵朵熟睡的小身体。女孩小小的一团,蜷在他怀里,像一只被世界打湿了翅膀的鸟。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朵朵的母亲下午突然离家出走,留下的纸条只有寥寥几个字:
“我真的撑不下去了,对不起,我不能再管她了。”
没有签名,也没有联系方式。
之前的电话号码已经显示空号。
朵朵的小天才电话手表现在既打不通他爸爸的电话,也打不通他妈妈的电话。
李洛是在工作结束,打算去学校顺带接朵朵周末的困难班回家时,发现她不在。班主任跟他说朵朵今天没有来上课。
李洛去到朵朵家,发现门没锁,屋里空无一人。邻居说她母亲提着行李早上就走了,什么也没说。小区物业报警后,警方以“监护人失联”进行调查,临时将孩子带到派出所。
然后李洛又辗转去到了派出所。
“你和她是亲属吗?”负责的民警问他。
李洛沉默了几秒:“不是。”
“那你有什么监护权证明吗?法定委托?亲属关系?法院文件?”
李洛低下头,看了眼睡着的朵朵。
“都没有。”他说。
“我们理解你的善意,”女警轻声道,“但孩子的监护问题涉及法律。她母亲已经放弃抚养义务,现在还联系不上,我们只能先走程序,将孩子送往市儿童福利中心,直到法院判定或找到直系亲属。”
“她刚刚失去父亲,如果再送去福利院……”
“我们会有心理辅导老师介入,会安排生活和学习,我们也不希望她......只是……这是我们目前最合规最常走的渠道。”
李洛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他知道女警说的是对的,是规矩,是章程。
可他看着朵朵的脸,看着她蜷缩的样子,眼眶一阵阵发紧。
他是没有资格的。
但这孩子已经在他怀里哭过一次,已经把那些最锋利的情绪卸给了他。
他不能走。
“在找到她妈妈之前,我愿意临时担任她的照护人。”他说。
“那你得签一份责任说明书,”民警拿出表格,“临时照护协议,按公安条例,最长不得超过三十天,期间你要保证孩子正常就学、生活,并接受我们不定期的随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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