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带着还没散去的痛苦扭曲,手里还抓着一张揉皱的纸条,已经被鲜血浸湿,字迹模糊不清。
楼道上,有人尖叫出声,有人冲出去打电话报警,也有人捂着嘴跌坐在地上。
李洛却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耳朵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转头看向朵朵,小女孩还站在楼梯上,脸色比墙壁还白,眼睛大睁,像是一尊瓷娃娃,裂纹随时要从她的眼角裂开。
李洛冲过去,把她抱进怀里,捂住她的眼睛。
“别看。”
他几乎是哽咽着说出这两个字。
“朵朵,别看。”他一遍一遍地说,“他不是那个样子的。你记得的爸爸,不是这个样子的。”
朵朵终于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肩膀一抽一抽,像是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终于在风中摔碎。
李洛抱紧了她,像是要用尽所有力气抵御这个世界的残酷突袭。
风吹过破旧的楼道,冷得像冬天重新降临。
*
那一声巨响之后,邻里纷纷探头张望,不消片刻,楼下已经围了一圈人。
有人小声惊呼——
“天啊,跳楼的不会是老张吧?”
“不会吧,他可是有女儿有老婆的人,就这样死了?!”
“我刚还在阳台上看见他抽烟……怎么就……”
人群像涨潮一样向前逼近,话语却像刺一样,在空气里四处飞溅。
“他早就怪怪的了,这段时间总是发疯似地吼他老婆和小孩,那声音晚上都能听见……”
“听说是欠了一屁股债,还失业了。”
“他老婆早就不回家住了,我看是顶不住了,自己找了条出路。”
“哎,他跳了,那个小女孩可怎么办啊……才多大啊……”
警车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蓝白色的警戒线被拉起,楼下的空地变成一个临时的封闭区。
两个穿制服的民警带着手电筒四处检查取证,法医正蹲在地上处理尸体,闪光灯频繁闪烁,将夜晚撕裂成支离破碎的碎片。
李洛仍旧抱着朵朵坐在旁边楼梯的台阶上,周围的喧哗像是过滤掉的声音,他的耳朵还在嗡嗡作响。
朵朵哭累了,靠在李洛怀里,眼睛半闭,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得见李洛急促却沉稳的心跳声。
“她是死者的女儿?”一个女警靠过来,声音压低。
李洛点了点头,喉结动了一下,说不出话。
“她母亲联系方式知道吗?我们已经尝试通过手机联系,但没人接。”
李洛犹豫了一下,把朵朵手表里的号码给了女警,“我也只知道这个号码,打电话过去也一直没人接,不知道去哪里了。”
女警记下号码,说:“谢谢你。”
她看了朵朵一眼,那眼神里有一种不加掩饰的疲惫与悲悯,但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工作。
四周还在小声议论,手机镜头时不时探出来,却在警察的劝阻下收了回去。
李洛低头看了一眼朵朵,小女孩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面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他轻声道:
“我们先去边上坐一下,好不好?”
朵朵微微点头,他抱着她起身,走向离事发地点稍远一点的花坛边。夜风中,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谁在悄声安慰。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辆银灰色轿车急刹在小区门口,车门“砰”地打开,一个穿着高跟鞋、披着外套的女人几乎是踉跄地冲了过来。
“朵朵!”她喊。
朵朵抬起头,眼神迷茫而怯懦。
李洛看了她一眼,轻轻把她递到母亲怀里。
女人的声音带着尖锐的颤抖,紧紧搂住女儿,哭得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洛退后一步,站在旁边,没有插话。
多多的妈妈一出现,警察就已经走过来,简单地询问了几句情况,把那位母亲带去旁边做笔录。
朵朵回头望了李洛一眼,那眼神像是害怕他突然就消失一样。
李洛朝她点了点头,用嘴型说了句:“我等你。”
*
时间一点点过去。
李洛也被带去做了笔录,讲述了今晚接送朵朵的经过、听到异响的时间与细节。
当警察问到他和朵朵父亲之间是否有矛盾时,他几乎立刻摇头。
“我们没交集,我甚至没跟他说过话。”李洛说,“我只是刚好是朵朵的邻居,而且最近在拍的节目里,跟朵朵是‘同桌’,就比较熟了,刚好放学回家路也一样,这几天一直会把朵朵一起带回来。”
警察记录下来,面色严肃。
“你知道多多的父亲最近有没有情绪异常?或者家庭暴力的情况?”
李洛沉默了一下。
“我不知道……但朵朵似乎怕他。”他说,“她之前跟我说过,她爸爸情绪不稳定,脾气大,有时候会吼她妈妈……她也怕吵架。”
警察没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继续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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