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死寂。
顾屿的母亲终于哭出声来,肩膀抖得厉害,像压抑太久。
父亲却依旧死撑着,脸上的肌肉死死绷着,像是把所有懊悔都死死锁在心底,拒绝承认。
林栖没再说话。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布袋,打开,是顾屿生前留下的实验笔记和一个录音笔。
“他走之前其实给我留过话,留在这支录音笔里了。”
林栖按下录音——
录音中传来一个低哑的男声,像是在雪夜中冻得发抖,却努力保持平静:
“我真的,真的已经尽力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不是为了博可怜。我只是……真的太累了。爸妈你们要是看到这个,也别太恨我,我只是,撑不住了。”
她没看他们的表情,只把录音关掉,把东西放在桌上,站起身。
“你们可以继续觉得丢脸,也可以选择缄口不谈,但请你们记住——你们的儿子并不懦弱,也不失败。他只是,一直都在努力活着。”
但世道就是有这么艰难,多得是不想让别人活的人。
屋外的光线照进来,落在林栖身后的尘埃上。
那一刻陈思言忽然意识到,有些人不是没有哭,而是哭得太久,已经不会再流泪了。
*
李洛坐在门外的石头上,雨后的泥地还带着湿意,耳机里是刚刚那段沉重的对话录音。
他没进去,但他听见了。
听见林栖问“你有没有问过他喜不喜欢这条路”,听见那一句“你们难过,不是因为他死了,而是因为他丢了你们的脸”,也听见那条录音里,那句几乎是哽咽出的: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李洛垂下眼,看着脚边那一丛淌着雨水的小野花,花瓣上挂着未干的水珠,摇摇欲坠。
【李洛:系统,我想再猜一次。】
【系统:你说。】
【李洛:父母冷暴力、漠视、羞辱、剥夺情绪表达权——加上这一条,占比多少?】
【系统:新增关键词“原生家庭情感压迫”,判定有效。评估比例:30%。】
【李洛:……这么高?】
【系统:顾屿的自杀,不仅仅是学术崩溃的产物,更是长期被剥夺情绪表达和心理支持的结果。】
【李洛:所以,导师的压榨 对环境失望 父母的情感冷漠,加起来是多少?】
【系统:当前累计占比:40%(导师) 20%(学术环境) 35%(家庭情感压迫)=95%。】
【系统:恭喜你!又通关了!】
李洛一下子就变回了原身。
因为之前的顾屿和李洛在身材和性别上差异不大,也没有之前有几次变身那么尴尬的情况。
李洛发现自己在变身回来时候的排斥反应越来越弱了。
不知道是耐受性变强了,还是这个系统的变身真得在减弱。
【李洛:那还有最后的5%,是什么?】
系统沉默了一瞬。
【系统:说明还有一个“缺失变量”,但我们还没有触发。】
李洛皱了皱眉。
【李洛:还能有什么变量?我感觉我们已经把最重的几个层面都翻出来了。】
【系统:根据当前的进展,我比较建议你继续追溯顾屿生前的社交关系?或者他有没有心理咨询记录或是实验项目相关资料?没准有可能存在最后一个“触发点”。】
【李洛:……他不会还藏了什么秘密吧。】
李洛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林栖和陈思言走出来的门口。
林栖神色疲惫,但极安静,像是一场风暴过后尚未退潮的大海。
*
李洛坐在汽车副驾上上,双手交握,沉默地望着前方起伏的山线。
耳机已经摘下来了,但刚才那段录音还在他脑子里回响,一遍一遍,像不肯散场的回声。
“爸妈你们要是看到这个,也别太恨我,我只是,撑不住了。”
但他脑中忽然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冷曜。
顾屿的师弟,冷祁的儿子。
李洛轻轻叹了口气,脑海里不自觉开始做起对比。
顾屿,是被原生家庭按在地上碾碎的。
他小心翼翼地求生,努力念书、做实验、**文,从来不抱怨,从不说“不”。
他说痛,父母说“你别太矫情”;他说撑不住了,父亲说“你丢人”;他说自己尽力了,没人相信他真的已经尽了力。
可冷曜呢?
看似“天之骄子”的冷曜,却是被捧上去摔碎的。
他出生在一个所谓“顶配”的家庭——导师父亲、优秀背景、一路绿灯。
他明明只是个普通研究生,却总能“意外地”被推上去拿一作,站主讲台、签协议、成为冷祁口中的“未来之星”。
可李洛清楚地记得,冷曜那次后来和他说的话:
“我有时候都不知道哪些论文才算是我写的……我就是个提线木偶,他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我都不知道我值不值得待在这里。”
他们都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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