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顾屿还是按时起床做了早餐。他妈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收拾碗筷;他爸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连抬头都懒得抬一下。
三人之间像结了一层薄冰,碰一下就裂。
顾屿提前改了返程车票,本来打算待一个星期,结果只待了两天。
走的时候,他奶奶拉着他的手问:“咋这么早走?”
他轻声说:“学校实验多,回去要排期。”
老人听不出弦外之音,还乐呵呵地把早上煮的鸡蛋硬塞进他包里:“那好,那早点回来。你妈就那脾气,你别跟她计较。”
顾屿点了点头,但他知道,这事他永远都不想再重提了。
*
回到Z市的时候,林栖一眼就看出了顾屿的异样。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顾屿望着她,笑了笑,“没事,可能是太想你了。”
“你该不会是和你爸妈吵架了吧?”林栖猜测道。
“是有一点不愉快,没事。”顾屿挠了挠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林栖说。
但林栖也没有当回事,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顾屿家里的事情,她也没想过问太多。
但顾屿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温和而坚定,“林栖,我们的人生不能让别人来定义。我虽然没有大富大贵的出身,但我也从来没想过做谁的拖累。我只想和你一起,把这条科研的路走到底。”
林栖笑着说,“好,我们一起,搞科研,**文,拿奖项,开公司,出成果……在学术界搞一番大成就,以后你去当yuan士。”
人生或许是由高光定义的,但却一定是由低谷组成的。
无数次奋斗,无数次挫折,无数次流血流汗。
总有,总有成功的一天。只要一直往前跑,就永远不会失败。
*
那一年冬天特别冷,实验室的暖气时有时无,顾屿和林栖依旧窝在那张老旧的试验台边,头顶的日光灯偶尔会闪上几下,但没人管,因为都习惯了。
你写数据我查文献,你跑图谱我调试反应。
顾屿和林栖合力完成了一项临床新药的早期研究,周期长达一年半,包含了连续的数据跟踪、机制模型建立和多个交叉验证实验。最后那份整整六十页的论文是顾屿亲自梳理结构、逐字修改,润色到了凌晨三点。
“投《Nature Biotechnology》吧。”他那天对林栖说话时,眼里闪着一点野心,“就算中不了,被拒回来我们也有完整成果,可以改投《Cell Reports》。”
林栖点点头,没说太多,只是像往常一样陪他从头到尾把整个Submission的流程走完。
一个月后,冷祁发消息告诉他,论文被接受了,马上就要上线。
但那天,顾屿的脸色,却是他回来以来最难看的。
他坐在实验台旁,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脑屏幕,那页确认函里写得清清楚楚:
第一作者:冷曜;第二作者:顾屿;通讯作者:冷祁。
冷曜,是冷祁的儿子,刚入组半年,只在这个项目里做过一次数据测量,甚至几次组会发言都靠PPT模板撑着混过去。根本没有任何实质贡献。
顾屿手指僵硬地放在键盘上,盯着那行署名,喉咙像被塞了什么东西,怎么也发不出声。
他一遍遍地刷邮件,试图从导师发的消息里找出一丝解释,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临时有变”,可冷祁只在群里发了一句:
【本组论文被N.B.接收,祝贺各位辛苦参与的同学。】
仅此而已。
像是整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冷曜一个人做的。
顾屿坐在实验室里,像被当头砸了一棍子,血都凉了。
他拿起手机,犹豫了一秒,拨给林栖。
电话响了三声就接通。
“顾屿?”林栖的声音一如既往柔和,“怎么啦?我刚跑完样品,还没……”
她话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闷的:“栖栖。”
“嗯?”
“那个……第一作者,不是我。”他声音哑得像是泡了雪水,“是冷曜。”
林栖那边一瞬间安静了。她没问原因,只是立刻换了语气:“你在哪?”
“实验室。”
“等我五分钟,我来找你。”
林栖来的时候,顾屿就坐在原地,眼睛都红了。
他不是不懂世道,只是没料到自己花了一年半写出来的成果,最后连一个正当的署名都守不住。
林栖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没问缘由,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说:“你做的每一页数据我都看过,我能为你作证。”
“可这个作证,在学术界没用。”顾屿低声说,“冷曜什么都没干,连那天实验操作都让我帮他换针头。可是他是第一作者。”
“那是他爹不要脸。”林栖淡淡地说。
“可我也没能力去争。冷祁是通讯作者,是PI,我能拿他怎么样?”顾屿低着头,觉得人生真是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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