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突如其来,仿佛天塌了一角。
不给人任何一点防备。
密集如注的雨水连成帘幕,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天地间只剩下水的怒吼。
天空压得极低,黑云翻滚。
烂尾楼仿佛一具垂死挣扎的巨兽,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而本就年久失修的排水系统在这场雨中彻底宣告崩溃。
——这豆腐渣工程命不久矣。
胡铭远在房间里听见暴雨的声音,就知道完了。
火速飞奔下楼,发现楼下的老杨也正一起往下赶。
地面积水迅速汇聚,顺着断裂的水泥缝隙和裸露的钢筋框架疯狂灌入地下。
本就失效的排水管道被泥沙和杂物堵得严严实实,原本作为应急通道的井盖处倒灌的水如喷泉般涌出,伴着碎石和枯叶,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味。
胡铭远:“艹,完蛋了。”
“雨太大了!再不管地下室就全完了!”老杨一边喊,一边气喘吁吁地踩着台阶往下冲。
*
地下室不出所料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短短数十分钟内,污水就如猛兽般扑入,迅速吞噬了整个空间。
冰冷浑浊的积水漫过楼梯,顺着墙壁爬升,很快便没过了一切。
曾被居民临时改造成储物间的顷刻间被水淹没——破旧的床垫、塑料布搭成的遮挡、堆放着衣物和食物的纸箱,全都浮了起来,在水中打着旋儿。
住在低楼层的居民根来不及转移财物,就眼睁睁看着生活的一点点依靠被水卷走。
积水中漂浮着儿童的玩具、老人用的药盒,甚至还有几只猫狗惊恐地尖叫着挣扎逃命。
空气中弥漫着湿冷、腐臭与潮霉混合的气息,仿佛整个烂尾楼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拖入了绝望深渊。
有人赤脚在积水中搜寻家当,有人扶着年迈的亲人躲避溃水,有人哭喊着呼救,却被风雨的轰鸣淹没了声音。
而整栋楼,在雨幕中如鬼魅般矗立,裂缝中渗出的水滴像是流血不止的伤口。
暴雨未停,黑夜未散,绝望如洪水般蔓延——而这座城市的边缘地带,却无人在意。
*
胡铭远站在满是积水的楼道口,裤脚早已湿透,头发和衣襟贴在身上。
他的眼神却没有慌乱,反倒透出一股狠劲和清醒。
在他身后,是几名神色不安的居民,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拖着破旧行李箱,脚下的水已经漫到小腿。
楼体在水中吱嘎作响,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不能再等了!”他大声吼道,“再拖下去,水灌上来,整栋楼都要泡进去!”
老杨喊:“可是能怎么办?电都断了,楼下全淹了!”
胡铭远眼神一凝,咬牙道:“我们自己排水。这楼的水泵应该还在,就是线路断了。我们得重新拉电,把水泵重新启动。”
这是个赌命的提议。
但没人反对——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
胡铭远没让老杨去,他带着几个年轻人冲进废弃的配电房,踩着水走得小心翼翼。
手电筒微弱的光晃动着,照出墙上斑驳的水渍和爬虫的影子。
配电房早已年久失修,铁门上锈迹斑斑,墙面剥落斑驳,一股腐蚀的铁锈味和潮湿混合的霉味扑鼻而来。
“别碰那条线,那里有电!”胡铭远大喝一声,把差点触碰高压线路的小伙一把拽回来。
他手脚麻利地拆下旧线路,一边吩咐旁人去找备用电源,一边用电工留下的工具重新接线。
身后传来一声尖叫,一根电线炸出火花,闪了一下刺眼的蓝光。但他没有回头,只是沉声说:“别怕!照我说的做!”
在他的沉稳和果断指挥下,空气中尽管紧张,却没有一人退缩。
与此同时,其他居民也行动起来。
几个中年男人爬上顶楼,试图用铁钩疏通屋顶排水管;妇女们组织成小队,把孩子们安置到尚未淹水的高层房间里,铺上干燥的塑料布和棉被。
还有空间的人则砸开废弃的仓库,搬出旧水桶、自制抽水装置和长长的水管,一点点把积水往楼外排。
没有人知道今晚究竟还能不能熬得过去。
“能修好吗?”
“我估计悬。”
“小胡一个学金融的,还懂水电?”
“聪明的人就是干什么都能干啊。”
“怎么还没好?水又漫起来了,我们这里地势太低了。”
“别想了,还能怎么办?东西都往上移,今天去高楼层住。”
“能不能修好就看呗,反正我相信小胡。”
“我也相信。”
*
在一楼空荡的大厅里,胡铭远们重新启动的水泵终于发出沉闷的嗡鸣。
那声音一开始断断续续,像是快要熄灭的生命喘息。
然后是短暂的停顿——仿佛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接着,“轰”的一声,水泵终于全速运转。
他看着水面缓缓下降,整个人几乎要瘫坐下去。
“有用了!水退了!”有人喊。
“水退了!水真的退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