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用逐渐“背”掉的耳朵,取代了与奶奶经常“意见不合”下所导致的争吵。
但是大家都说,爷爷的耳朵,其实是“选择性失聪”。
因为只要是他想听见的话,你就是在“犄角旮旯”里去说,他也会给出“超人预料”的回应。
可但凡是他不想听见的话,哪怕你是当着他的面大喊,他也只会瞪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看着你,充耳不闻。
原本对于这个观点,我始终是站在爷爷这一方的。理由是许多次的电话里,他经常会对我做出一些“答非所问”的回应。
我猜,只要是我说的,无论内容是何,都不该出现在他“不想听”的序列之中才对。
可在“墓园”里时,我那些声若蚊蝇的提醒,又似乎全被爷爷毫不费力的接收而去。
对比之下,我对他的“信任”,也不得不打了些许“折扣”。
返回的路上,我还特意就此事,对坐在副驾驶的爷爷,展开了一番“友好”的问询。
主要也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更是为了防止他的思绪,仍旧在那块墓碑的“空白”处停留。
“爷爷,你的耳朵是真的听不见我说话吗?”
因为是“考验”,所以我特意用的如常音量。
如果大家所“议”是真的话,那估计就是这个话题过于无聊,所以爷爷并未选择理会。
只是一脸严肃地目视前方,眉头微皱。
半晌,坐在后排的老叔,轻轻地拍了爷爷的肩膀一下,“喊”道:“爸,天涯和你说话呢!”
旋即又无奈地与我感慨道:“你爷的耳朵有时候啥也听不见!跟他说啥你得‘喊’着说!”
对话间,爷爷早回头看了老叔一眼,疑问道:“咋的了?”
我在后视镜里,看到老叔先是用手指朝我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后,继续“喊”道:“天涯和你说话呢!”
爷爷略微一怔,将头偏向我,看了半晌,忽而叹息一声,开口道:“我这个耳朵算是完了,前段时间你奶还在的时候,我俩就一直商量着,要上‘街里’弄个助听器去。后来总有这事那事的拖着,就一直没去弄成。”
话说至此,爷爷的语调忽而有些哽咽,转过头,目视前方。
顿了顿,再度叹息一声,继续道:“结果你奶临走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说的到底是什么,我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说罢,又不无遗憾道:“早知如此,我真应该早点把助听器给弄上!”
听有此言,除了跟着一起深陷遗憾外,我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是默默地将“抽时间给爷爷弄一个助听器”的计划,放在了心中的“待办事项清单”里。
并把此事的优先级,调成了最高。
在随后招待送行好友的“宴席”上,那群刚刚还因为同祥的“不幸”而哭成一团的,刚没了妈妈的孩子们,突然又为各自都来了几桌客人,因此应该在这场“酒席”的花销里出资多少,而频频拌起嘴来。
虽不至于面红耳赤、争论不休,但在这种场合下发生这种事情,我心中却着实是厌烦不已。
本来很想说一句:“都别吵了,钱我一个出就是了!”奈何囊中羞涩,不足以支撑我去装成这个“牛逼”。
也怪我太过单纯,不能完全理解那些“人情往来”。
当送完最后一个“外圈”亲友后,老叔迈着有些摇晃的步伐,走回到“主桌”,在爷爷的身旁坐下。
笑着看了坐在爷爷另一边的我一眼后,又环视众人一圈。
再开口时,已明显有了醉意:
“为了让咱妈风风光光地走,我一共凑了八十多辆车!从殡仪馆出发,一直陪到墓地,浩浩荡荡,好不壮观!”
他再度环视众人,露出毫不掩饰的得意神色,感慨道:“咱妈这一辈子,就讲个‘排场’。我相信这个‘排场’,应该足够使得老太太满意了!”
就在我刚有些理解他的“孝子贤心”之时,却又听他转口说道:“除了天涯朋友的那白色奔驰死活都不要钱外,其余的车,一辆二百,一分没差!”
好吧,原来他是在与大家计算最后的花销。
后面关于“知客”、“饭店”、“宾馆”等等明细,我便无心再去留意,只是再看着他那张不断开合的嘴时,心底竟生出一抹莫名的悲哀。
小人物的一生,所谓最后的光彩,意义究竟何在?
更为可悲的,是我那个“耳背”的爷爷,竟也是端坐在那里,眼眸轻闭。
对他老儿子的“娓娓道来”,不时地点头肯定,面含微笑。
原来在这场葬礼上,就只有奶奶一个人是真的“死”了而已。
其它出席的所有人,都仍然“活着”。
所有的事情,也都只是在为活人而做。
小狼会拒绝那份“车钱”,自然在我的预料之中。
但她会成为“车队”的一员,却属实在我的意料之外。
因为在全天的记忆里,我就只见过她一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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