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手指重重按在东北营州那片冰冷的舆图上,仿佛要隔着千山万水把石世则和突地稽那点叛乱火星摁灭。幽州总管李艺(罗艺)领了旨,想必已经在调集他那剽悍的幽州突骑,准备给不知天高地厚的石世则好好上一课什么叫“王师天威”。太极殿里,那盆“魏紫”牡丹似乎也感应到了北疆的寒意,花瓣微微收拢了些。铜漏滴答,记录着帝国这台机器永不停歇的运转,一个边角的麻烦刚冒头,另一个方向的齿轮又得立刻咬合上。
就在营州急报的尘埃尚未落定之际,一份来自帝国南线、字迹工整、甚至还带着点江南水汽的捷报,被轻快地送进了尚书省。文书内容简洁有力: “黄州总管周法明,率军攻克伪梁安州,擒其伪总管马贵迁。”
这消息像一阵温润的南风,稍稍吹散了长安城因营州兵变带来的阴霾。兵部衙门里,几个埋头案牍的郎官看到这份文书,紧绷的神经都松快了些许。一个年轻员外郎拿起捷报,对着同僚扬了扬眉:“瞧瞧,还是南边省心!周总管这差事办得利索!”
“周法明?”旁边一位年纪稍长的主事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脸上露出点笑意,“这位爷,可是个‘识时务’的老江湖了!”
说起这位周法明,履历可比石世则那“地方保安队长”精彩得多,堪称隋末乱世“灵活就业”的典范。他本是隋朝齐郡(今山东济南)的郡丞,正经的朝廷命官。隋末大乱,群雄并起,周法明一看朝廷杨广这艘大船要沉,二话不说,就在老家拉起队伍“保境安民”了。
当然,地盘得自己占着。他先后依附过李密、王世充等“潜力股”,官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在王世充那里混到了黄州总管的位置(治今湖北武汉新洲区)。可惜,王世充这艘船在虎牢关被秦王李世民一炮轰沉了。周法明审时度势的本事再次发挥,眼看洛阳城破,王世充被生擒,他立马在黄州竖起大唐的旗帜,摇身一变,成了大唐的黄州总管!这份“跳槽”的果断和对新老板的“忠诚”,让长安的李渊陛下都不得不赞一句“善”。
朝廷对周法明的部署,目标直指盘踞江陵(今湖北荆州)、割据两湖及岭南大片土地的梁帝萧铣!萧铣这南梁后裔,仗着地利和水军,在南方称孤道寡也有些年头了。李渊的战略很清晰:秦王李世民在北线摧枯拉朽收拾了王、窦割据势力,南线就交给李孝恭和李靖这对黄金搭档,从巴蜀顺江而下直捣江陵老巢。而周法明的任务,就是充当南线大军的东侧翼刀,从黄州(鄂东)向西推进,扫荡萧铣在汉水流域的势力,拔掉其外围据点,挤压其生存空间,同时保障大军侧翼安全,并威胁萧铣的江北防线。
这次的目标,就是安州。隋朝时这里是安陆郡(治今湖北安陆),萧铣称帝后,沿用了“安州”之名,作为拱卫其北部疆域的重要据点。拿下安州,就等于在萧铣的江北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既能切断其汉水下游的联络,又能为下一步进攻汉东(今湖北随州等地)打开通道,意义重大。
周法明接了这差事,深知在新老板面前表现的机会来了。他手下多是原王世充的旧部,打硬仗或许差点意思,但打顺风仗、欺负地方守备部队,那还是很有心得的。他点齐兵马,沿涢水(今府河)西进,兵锋直指安州城(安陆)。
安州的守将,正是萧铣任命的安州总管马贵迁。这位马总管,其生平就平淡得像白开水。地方豪强出身,靠着在萧铣起家时捐了点钱粮,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职。能力嘛,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最大的特点是,爱吃。尤其嗜好安州本地特产的白花菜炒腊肉。据说他府衙后厨的腊肉,挂得比兵器架上的刀枪还多。
当周法明的军队出现在安州城下时,马贵迁正对着案头一盘油光锃亮的白花菜炒腊肉大快朵颐。斥候连滚爬爬进来报告:“总管!不好了!唐军…唐军打过来了!领头的打着‘周’字旗!”
马贵迁筷子上的腊肉“吧嗒”掉回盘子里,油星溅到了胡子上。他抹了把嘴,强作镇定:“慌…慌什么!周法明?不就是那个王世充手下的降将吗?他能有多大能耐!传令!紧…紧闭城门!多备滚木礌石!本总管要亲自…亲自督战!” 话是这么说,声音却有点发颤。
接下来的几天,周法明充分发挥了“老江湖”的经验。他没急着强攻,而是派小股部队轮番骚扰,虚张声势,搞得城上守军疲惫不堪。自己则带着主力,趁着一个月黑风高(适合偷鸡摸狗)的夜晚,悄悄摸到了安州城防相对薄弱的西北角。这里守备松懈,大概守军也觉得唐军主攻方向在正门,就放松了警惕。
“上!” 周法明低声下令。一队身手矫健的敢死队,嘴里叼着短刀,悄无声息地搭起人梯,翻上城墙。解决掉几个打瞌睡的哨兵后,迅速打开了城门!早已埋伏在外的唐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呐喊着冲入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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