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骤起,卷着细雪掠过众人的衣袍。′i·7^b-o_o^k/.*c.o\m′程岩突然发现,每个庄户腰间都鼓鼓囊囊地塞满了矿石标本——有人用衣摆兜着,有人扎紧了裤脚当布袋,连最年迈的张老汉都把矿石塞进了旱烟袋。这些沉甸甸的收获压弯了他们的腰,却让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着希冀的火光。
当最后一缕天光被山峦吞没时,程岩看见庄口那棵老榆树下已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数十支松明火把在寒风中摇曳,将等待的身影投在雪地上,拉得老长。不知是谁先发现了归来的队伍,一声“回来了!“的呼喊顿时激起阵阵回响,惊起了榆树上栖息的寒鸦。
当天晚上,庄子西头的空地上已亮起十几支松明火把。摇曳的火光在冻土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程岩手持桑皮纸绘制的窑图,半跪在结着冰碴的地面上。他指尖捏着的石灰块在寒风中簌簌落粉,随着手臂的移动,在冻土上划出第一道苍白的线条。
“往左偏三寸。“王二突然出声,老窑工粗糙的手掌覆在程岩手背上,带着常年烧窑留下的灼热温度。他拇指上那道陈年的烫伤疤痕在火光下格外显眼,像条蜈蚣爬在皮肤上。“窑门要迎着东南风,老祖宗传下的规矩。“
程岩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方向,石灰线在冻土上延伸,勾勒出一个奇特的蛋形轮廓。王二跪趴在地上,鼻尖几乎贴到地面,粗糙的指节沿着白线反复描摹,指甲缝里很快嵌满了石灰粉末。老窑工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白气在寒夜中凝成霜花,挂在胡须上闪闪发亮。
“侯爷这窑形...“王二仰起布满皱纹的脸,火光映得他左脸的烫伤疤痕泛着诡异的橘红色,“像个倒扣的鸭蛋!“他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声却在看到程岩嘴角的笑意时戛然而止。
陈大拄着新削的枣木棍走来,残缺的右腿在雪地上拖出深深的沟壑。他弯腰抓起把黏土,在掌心反复揉搓,冻僵的手指将泥土捏得“吱嘎“作响。突然,他单膝跪地,将泥团狠狠拍在线条交汇处,发出“啪“的闷响。
“此处要加厚三寸。“瘸腿汉子仰起头,独眼在火光映照下灼灼发亮,“否则烧到第三日必裂。“他残缺的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却稳稳支撑着全身重量,像根钉入冻土的铁桩。
程岩心头微动。¨s′o,u·s o-u`2\0-2`5 .?c¨o*m?这处正是窑体受力最大的拱顶位置,他故意没在图纸上标注加固细节。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程宁提着过长的裙摆跑来,杏色袄裙的下摆已经沾满泥浆,发间的银铃随着奔跑叮当作响。
“哥!我找到宝贝了!“小姑娘怀里抱着个布满裂纹的陶罐,揭开盖子时,里面竟是半罐晶莹剔透的石膏粉。她冻得通红的小手抓起一把粉末,细白的颗粒从指缝间簌簌落下,在火光中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张阿婆说这是她祖母传下来的...能治烫伤呢!“
程岩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望向王二。老窑工正偷偷用袖口擦拭眼角,见他看来,慌忙别过脸去,却掩饰不住颤抖的声音:“侯爷...这石膏...这石膏能调耐火泥啊!“
“走,试试看”
正午的日头刚爬上榆树梢,炽烈的阳光将窑基四周的积雪晒得滋滋作响。王二**着上身,古铜色的脊背上布满新旧交错的烫伤疤痕,像一张狰狞的蛛网覆在皮肤上。他手持祖传的瓦刀,刀背在青砖上轻轻一磕,“叮“的一声脆响在空地上荡开。
“都瞧好了!“老窑工突然暴喝,声如洪钟。他布满老茧的拇指在砖棱上一抹,多余的泥浆便如丝绸般滑落。三个徒弟围在一旁,眼睛瞪得溜圆,生怕错过师父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王二每垒三层砖就要停下手,瓦刀背在砖面上轻敲三下——“叮、咚、铮“,不同的音调在他耳中分明是首筑窑的乐章。
程岩站在一旁,手中的桑皮纸图纸已被汗水浸透。他看见王二的瓦刀在砖缝间灵蛇般游走,刀尖挑起的泥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接缝处。老窑工突然一个旋身,破旧的裤脚带起一阵旋风,露出脚踝上那个火焰形状的刺青——窑帮老师傅特有的标记。
“侯爷看仔细了!“王二咧嘴一笑,缺了门牙的豁口里喷出几点唾沫星子。他手腕一抖,瓦刀在砖面上刮出鱼鳞状的纹路,“这是某祖传的'龙鳞砌法',能让热气在窑里打旋儿!“得意之下,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却把沾着的泥灰蹭成了大花脸。
西北角突然传来激烈的争执声。陈大拄着枣木棍,正与几个庄户争论烟道走向。^y/u`e¨d u.d^i?.~c-o~m?瘸腿汉子残缺的右腿激动地跺着地面,震得刚砌好的砖墙簌簌落灰。“某在陇西见过胡商烧琉璃!“他沙哑的嗓音像砂纸摩擦,木棍在雪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图形,“烟道得这么拐,热气才能转着圈出去!“
程宁蹲在人群外围,正用从陶罐里偷来的石膏粉在窑基上画小人。小姑娘突然“咦“了一声,指着砖缝间渗出的一缕泥浆:“哥,这个会发光!“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泥浆中果然闪烁着细碎的金光——却是王二偷偷掺入的云母碎片,此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老窑工顿时涨红了脸,黧黑的皮肤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这是...这是...“他支支吾吾地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