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的手指,在地图上,从蓝田县出发,划出了一条粗壮的、势不可挡的箭头,直指长安,然后像一张巨网,覆盖了整个关中平原。′n.y\d·x~s¢w?.~c-o/m~
杜小七看着那张地图,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不是在看一张地图。
他是在看一头即将出笼的、饥饿了太久的猛兽,而他的侯爷,就是那个亲手打开笼门的人。
“侯爷……您……您是说,我们要跟整个关中的士族门阀,打一场商战?”杜小七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的大脑,那台被同学们戏称为“人型算盘”的精密仪器,此刻正发出不堪重负的过热警报。
关中士族!
那不是一个家族,一个姓氏。
那是盘踞在大唐心脏地带,数百年来,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一个庞大到恐怖的利益集团!
京兆韦氏、河东裴氏、太原王氏……这些响当当的名字,每一个背后,都代表着数不清的土地,数不清的财富,以及……渗透到朝堂每一个角落的,无与伦比的政治影响力。
他们的粮行,控制着关中八成的粮食交易。他们的布庄,决定了长安城的衣着风向。他们囤积居奇,操控物价,几十年来,如同附着在大唐身上的巨大水蛭,贪婪地吸着血。
和他们斗?
这不叫商战。
这叫自杀!
“不。”程岩摇了摇头,纠正了他。
“不是商战。”
程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杜小七感到陌生的、近乎残酷的笑容。
“是碾压。”
他收回地图,转身看着杜小七,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七,我问你,商战的本质是什么?”
杜小七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是……是以本伤人,是……是争夺市场,是……”
“错。”程岩打断了他,“商战的本质,是供需关系。谁掌握了供给,谁就掌握了定价权。谁能满足最大的需求,谁就是市场的王。”
他指了指远处那一片片望不到边的麦田,又指了指工厂区那几十根日夜不停冒着白烟的烟囱。
“他们有粮行,可他们的粮食,是从千家万户的农人手里,一石一石收上来的。收一万石,就要付一万石的本钱。而我们的粮食,是从我们自己的土地里,长出来的!”
“他们有布庄,可他们的布,是靠着手工作坊,一匹一匹织出来的。一个熟练的织工,一天一夜,能织几尺布?而我们的水力纺织厂,一台机器,一天的产量,顶得上他们一百个工人!”
“他们有钱,可他们的钱,是用来买地,买官,建豪宅,养私兵的死钱。¤6~1=)看3书=={网?§} ×μ首??×发¨而我们的钱,每一文,都投进了再生产,变成了更多的水泥,更多的钢铁,更多的粮食!我们的钱,是活的!”
程岩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杜小七的心上。
杜小七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蓝田县的粮食产量……曲辕犁、水渠、良种……亩产是外界的三倍以上!
水力纺织厂的效率……是人工的一百倍!
水泥、玻璃、钢铁的成本……因为规模化生产和技术领先,不到外界的十分之一!
这……这还怎么打?
这不是两个商人在打架。
这是一个手持加特林机枪的未来战士,在吊打一个拿着木棍的原始人!
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
“我明白了……”杜小t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的眼睛里,冒出了和王玄策看到复杂机械时一样的绿光,“我们……我们不是要去跟他们抢生意,我们是要用我们无尽的商品,像一场洪水一样,直接淹没整个市场!把物价,彻底打下来!”
“没错。”程岩赞许地点了点头,“我要让关中的百姓,都能吃得起白面馒头,穿得起新衣。我要让那些士族门阀引以为傲的财富,在绝对的生产力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我……我需要人手!”杜小七激动地说道,“我需要一个庞大的团队,来负责市场调研、店铺选址、货物运输、账目核算……”
“我给你。”程岩大手一挥。
“周平!”
“在!”蓝田学堂的大师兄周平,立刻出列。
“从今天起,你从学堂里,挑选三十名数学和管理成绩最好的学生,组成‘蓝田商会筹备处’,全部交给杜小七调遣!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一个月内,我要在长安以及关中所有主要州县,看到我们‘蓝田商会’的招牌!”
“是!侯爷!”周平的回答,斩钉截铁。
“王玄策!”
“在!”
“你们的锻造车间,全力生产一样东西——曲辕犁!我要让关中的每一个农夫,都能用上我们的犁!我要让大唐的粮食产量,在明年,翻一番!”
“侯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王玄策的脸上,写满了兴奋。
“李泰!”
“啊?程兄,叫我何事?”正在不远处带着几个学生观察星象的李泰,跑了过来。
“借你的王府仪仗一用。”程岩笑道,“我们的商队,需要一个没人敢查的护身符。”
李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没问题!别说仪仗,我这个魏王,都可以亲自给你去押车!”
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一幕,杜小七拿起算盘,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拨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