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
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彼时夜沉如水,风声猎猎。
半空一轮残月仿若剑锋在云后摩挲,朦胧银辉落在旷野营垒,照出高地上稀稀拉拉的叛军火堆,斜照出被兵靴碾烂的残霜与尘土,透着一股久攻晋阳未下后的松懈疲态。
宁时站在高坡之上,轻轻一挥手。
沉静一刻后,身后铁骑低伏,一行三十余人皆披夜甲,裹淡墨披风,马鼻之下缠布抹药,只听得一阵轻而几不可察的蹄声落入草间。
“主将营地在中央高岗,”卫霖蹲在她身边,脸颊掌痕清晰可辨,眸光凛凛,“我前日随他们行营时记得,从西北角入营,有条废渠未封,夜哨三人一巡。”
“你打算怎么做?”她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宁时。
宁时看她一眼,唇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自然是‘裹甲衔枚’,劫营如入无人之境。”
卫霖看着身侧人如皓月般的容颜,鼻尖一热,竟鬼使神差地有些脸红。
她知道她按世俗道理,理当对男子脸红心跳......
可是......
卫霖拢了拢披风,眼底的迷惘和渴望极快地一闪而过,随后被她不着痕迹地收敛在眼睫。
......
废渠口外,宁时拔剑出鞘,银光雪练,刹那间天人感应展开,地气震荡如鱼鳞,敌营中人马分布如数浮现脑海,主将营帐、粮草火药、通讯鼓楼、夜巡路线一一烙印。
她衣袍轻震,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一声不响地从草堆中滑入暗渠。
一炷香后,营地内忽然风起。
一名巡营兵士刚至鼓楼转角,尚未举火查看,下一刻寒芒自脖颈一闪——
“呃......”
鲜血喷溅而出,声未及发,尸体已然倒地。
“西角哨清。”卫霖低声回报。
再过片刻,东边两名守夜兵也连带毙命,两人被精准地一剑抹脖,一句话都未来得及说便一命呜呼,脸上至死未褪震惊。
整个营地仿佛陷入一场幽冥梦魇,鬼影森然,影影绰绰的风动中,宁时的兵骑悄无声息地绕至主帐外三丈。
主将鲁骁此刻仍在帐内酣睡,金盔卸在案上,未及警觉。
他身旁侍婢半倚案边,刚打个呵欠,忽听得帐外风声呼啸,一道身影如夜鹰掠入。
“——敌袭——!”
话未说完,一柄长剑已从帐顶破落而下,剑气寒光一闪,轻盈若游龙,直取鲁骁面门。
鲁骁惊醒翻身,手探长戟反扑,尚未来得及发力,一股极重的膝顶直砸胸口——
“咚!”
整个人倒飞入营帐后壁,撞翻香炉,火光乍起,昏黄火光映出入营人面目冷峻如雪、浑身血气。
宁时!
“是谁——”
鲁骁大喝,还未来得及起身,一道森然剑气便自下而上劈来,他横戟格挡,震得虎口迸裂,臂骨发麻。
她手中的那柄长剑看来轻巧,竟力大如山!
鲁骁强提气劲,正欲奋起反击,宁时已鬼魅般贴身逼近,半步旋身,剑锋自背后一绕——
“噗——”
一剑破喉!
血柱喷薄而出。
鲁骁整个人踉跄半跪,张口吐血,眼看再无力气。
宁时并未留手,抬剑再刺——
“噗嗤!”
这一剑自锁骨贯穿心口,将那副披着叛甲的躯体钉死于营帐柱上。
刹那间,敌营警号大作!
“敌袭——敌袭!”
惊马狂嘶,金水关驻营登时乱作一团。
火光沿着草帐一路烧起,卫霖提刀引燃火油罐头,亲自带人破鼓楼,炸毁号角哨塔。
几名中军校尉仓皇率兵回援,尚未靠近主帐,便被黑衣白骑斜斜拦截。
短兵交接之下,宁时如虎入羊群,一剑割喉两人,左手掏枪对着亲卫砰砰两枪,旋即回身斩杀,补足尾刀。
不过须臾之间,连斩七将!
火焰瞬息蔓延,燎起半壁天光,草帐接连焚毁,火舌卷着油脂与焦毛味扑天盖地地席卷整个营地。
烧熟的肉味混着硝烟与血腥,弥漫在每一口喘息之间。
滚烫的火油在地面上横流,一名负伤的叛卒跌倒其间,浑身顿时被点燃,嚎叫未出口便已化作一团火球。
惊马嘶鸣着撞破缰绳,踏翻倒地之人,血与火搅成一片,耳边是长号声残断,是尖叫、乱刀、奔逃,是命令彻底失控的兵乱之音。
“主将死了!快逃——”
“敌人从天上飞下来的!是鬼啊!”
“火!火!”
营地再无人组织抵抗,哨鼓已毁,号角已哑。
惊惧在人心中蔓延如潮,碎盔残甲、坍塌帐幕、血泊中滚动的盔帽,像一场尸雨过后的回声。
乱兵四散逃命,原本布防严密的金水关外营,此刻彻底陷入了惊惶失措的溃乱深渊。
那一夜,宁时率三十铁骑,烧敌营五百帐,斩敌将四人,重创中军,破其粮草、断其鼓号、击其信号塔。
次日,敌军兵败如山倒,金水关防线大崩。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