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在寝室里继续喊:“陈晓礼,你过来。”
陈晓礼推开那间寝室门,看到李隆基穿着白色薄短袖上衣,和白色薄的裤腿到膝盖的短裤,头北脚南地躺在床上,还时不时挥舞一下手臂,口中念念有词,但含糊不清。
陈晓礼知道皇上做恶梦了,就把佩刀解下,递给身后的护卫,他站在门口观望寝室里的情况。
他看到皇上时不时地屈伸一下腿,双手还挥舞着,在恶梦里醒不过来,看上去很痛苦,但他不敢冒然叫醒皇上,他盼着皇上能恢复安静的睡眠。陈晓礼将寝室门关闭了一些,只从门缝里留意寝室内的情况。
李隆基用右手捂着胸口含糊不清地骂:“大逆不道的逆子,你竟然弑父!”
随即,李隆基脑袋左右晃动了两下,“啊”一声,睁大了眼睛,说出一句清晰的话语:“朕这是在哪里啊?朕又做恶梦了。”
陈晓礼在门外说:“陛下,在下听到您刚才像是喊我的名字,就从门缝里询问您有事需要吩咐吗?您没有回应,像是在梦中喊我了,在下看您没有危险,因此在下不敢轻易打扰您。只是站在门外守护您。”
“嗯,朕没心情再睡觉了,刚才朕梦到被朕的逆子李琚射杀了。这事你不要外传啊,朕会只对你一人说此事。知道的此事的人多了,朕会被天下耻笑的。”
“在下不敢向其他人透露此事,这是我们做护卫的规矩。”
“嗯,朕现在穿衣服,到外面阳台上透透气,太惊恐了,这该杀的三个逆子啊!害得朕心神不宁,连夜做恶梦!”
皇上说这样的话,陈晓礼不敢发表观点,只是默默地站在门外。
李隆基穿好赭黄色龙袍,穿好鞋子,在铜镜面前整理了衣服,出寝室门了。他出寝室门后,看到门外站立着的陈晓礼腰间没有佩刀,南门八米外七护卫站成一排。他微笑着说:“你们值夜班,可以轮流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觉,只要在任何时候有两人保持警醒就可以了。每层的楼梯口还有卫兵,一般不会有啥大事。”
陈晓礼说:“谢谢陛下对我们的关心,守护陛下安危最要紧,我们不敢掉以轻心。”
李隆基向大厅东门口走去,他要到东阳台上透透气。陈晓礼从桌子上拿起佩刀挂在腰间,跟随七护卫一起,也走到了东阳台。东方泛起鱼肚白,兴庆宫园林中的景象是一片青灰色。李隆基望着这黎明前的景象,愁容满面。
李隆基真是为李瑛、李瑶、李琚发配的事犯愁。他们现在被押在城东驿站,驿站外被五百禁军层层围着,如果不确定一个发配方向,这样兴师动众,会让百姓们越发关注这件事。太子和两位皇子发动政变夺权,毕竟是一件丑事,他实在是不愿意让百姓们关注此事。可是尽快发配,发配到哪里呢?不管将他们发配到岭南,还是西域,还是安南,李隆基都不放心。
自古以来的废太子几乎都死了,废为庶人的皇子在地方上也是隐患。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聚集一方势力,反叛朝廷,建立割据政权的可能。李隆基想到这里心一横,眉头紧皱,想起了一个令他有些惋惜的决定。他想,既然自古以来多是那样,与其让他们在各地成为隐患,不如快刀斩乱麻!
李隆基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冒出来被自己否定了,再冒出来,再被自己否定了,来来回回七八次,望着喷薄欲出的红日,他最终在心中拍板了:朕,让宦官想办法暗示三个逆子,示意他们自裁吧。
李隆基在花萼相辉楼三楼的东阳台上,经历了激烈的思想斗争,而在长安城东四里路处的城东驿二楼的一间客房里,李瑛、李瑶、李琚,也被郁闷情绪折磨得早早醒来了。
这间客房较大,南北排列有三张床,李瑛、李瑶、李琚,分别坐在一张床上发呆。
李琚说:“我们被押到这个客栈里,虽然居住环境比在牢房里好多了,但是吃的饭菜却并没有多大起色啊。跟皇宫中那些奴才仆人们的饭菜差不多啊。”
与李琚的头发和衣袍相对整齐不同,李瑶和李瑛的头发很多从束发冠里出来了,显得有些凌乱。他们的白色衣袍也比李琚的白色衣袍,粘了更多的谷子秸的碎叶。
李瑶悲观地说:“我们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下一步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李瑛则是呆呆地望着地面,他是想他的妻儿们了,他想父皇太不念亲情了,把他们三人废为庶人,前路迷茫啊。
李瑶也想他的妻儿了,他说:“父皇太无情了,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恶毒狡诈的女人,不顾骨肉亲情。希望他能很好地善待我们的妻儿吧。”
李瑛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没有回话。李琚说:“我才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组建了王府,但是只有两个妻子,父皇还没有名正言顺地给我封一位王妃。我母妃因为武惠妃的得宠而失宠,我也因武惠妃的谗言诬陷而失去父皇的疼爱,以至于沦落到阶下囚。现在我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杀死武惠妃,没能在母妃面前尽孝。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我的母妃,和我的两位妻子,两个女儿。希望父皇能善待他们吧。”
他们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眼眶湿润了,没有人再说一句话,房间内一片死寂,他们的眼泪在眼眶里滑落,彼此不想让对方看到,忙用白色的衣袖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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