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terospecies 第174章 物是人非

“嗯？希姐你怎么啥都不吃啊，是没有合你味口的吗？”

索亚注意到希瑞斯一直没动勺，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只是单手撑着头望向窗外，窗内外的景象都太花哨了，没法瞥见她现在的表情。

“没什么胃口罢了。”

光听这一句话大家就知道希瑞斯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了。也是，大家都作为战友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了，队内成员的关系也发生了些变化，大家也知道希瑞斯还惦记着前战队的那些人，她对鹰眼小队始终还有些放不下的东西，在一些人关系变得更亲密的时候，她却时常像这样游离在外，这让她看上去总是最不合群的那一个。

零伊把自己的一盘甜点端到希瑞斯的面前：“尝尝吧。”

“你听不懂吗！我说…”希瑞斯对零伊这看不懂氛围的行为又一次感到恼火，说话的语气下意识的有些过激。可当她扭头看到零伊的那一双眼睛时，希瑞斯又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希瑞斯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抱歉…我得…出去透一透气。”说罢希瑞斯就在餐厅内很多人惊异的目光下匆匆离开了。

“是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沃伦特对零伊摇了摇头，还是给希瑞斯一些独处的时间吧。

…………………………

希瑞斯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反思着自己刚才在餐厅里的所做所为，她很清楚问题其实都出在自己的身上。就算已经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她还是没能完全融入01小队，在她内心深处，01小队的战友们与她曾经真正的家人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她既没有办法像沃伦特那样用夸张的演技掩饰自己的内心，又没有办法像安东尼那样用宽大的手掌牵住每一个人，将所有人都视为自己真正的家人。她会羡慕，她会嫉妒，对那些幸福完满的存在不予以记恨便已是她最大的克制。

不会轻易放下，不会轻易原谅，没有去爱所有人的胸襟，没有不去恨谁的觉悟。她也时常会为自己的丑陋而感到羞耻，会为自己站在身边的那些光明耀眼的人感到不配，这或许也就是自己永远无法和他们交心的原因。

时常与亲密交谈的恋人擦肩，却连道歉的话都未来得及说出口对方就已走过，因为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甜蜜的世界里，对一个无关路人的失意不以为然。在这条以“羁绊”命名的街道上，只有希瑞斯一个人在独行。

希瑞斯走了一会儿，却在人流间偶然瞥见熟人身影，她揉揉眼确认没有看错后立马追了上去。

“尤尼特！”

“小希，你怎么在这里！”

没想到能在这时候在这里碰上以前鹰眼小队的人，前战友这么长时间不见当然得好好叙叙，希瑞斯一眼就看见了尤尼特手臂上的袖章。

“你现在竟然都成为鹰眼小队的队长了吗？”

“嗯…算是吧。”尤尼特的笑容只维持了一瞬，希瑞斯捕捉到了他的反应，她隐约猜到了什么。

“夏洛…什么时候走的…”

“…就上个季度的事。任务拖的时间比我们预想得久，子弹打完后，夏队就把这个袖章递到了我手上…他没回过头，最后也没留什么话…”

希瑞斯已经记不清楚夏洛的长相了，却还清楚记得那个男人的声音。批评、夸赞，再加上少有的关心，就像个初次带娃没有经验的父亲，那一点点的沟通构筑成了他们之间关系的桥梁，很多情感不必说出口，现在也再没机会说出口。

希瑞斯又看了看尤尼特身边的人，有她认识的，也有不少面生的，看来她不在的时日里，这个小队又走了许多人。

“翠妮丝呢？”

“她…走得比队长早。死在了病毒手上，明明之前还说等我感染了就送我一程的，没想到最后却是我亲手送走了她。”

看尤尼特的表情，他恐怕到最后都没能向翠妮丝说出自己的心意。本以为能一直这样子拌嘴下去，明明可以直接表达的喜欢到了嘴边就是会变味，仗着对彼此心知肚明的关系，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成了遗憾。

是跟在01小队后面的这段时间过得太顺风顺水了吗？希瑞斯这才想起来，生命本就如此易逝，明明她过去也是与死亡相伴的人啊。一个失误，一场意外，就可以轻轻松松将一个人的全部给抹去，能夺走生命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要是还以为现在说不出口的话，做不到的事，将来的自己就一定能做到的话，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

“小希，你也别太伤心了，毕竟队长他们的死又不是你的错，我们走在这样一条路上，有些事情早晚会发生，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放下吧，向前看更重要不是吗？”

尤尼特本想像过去一样讲些笑话来逗希瑞斯开心，但现在成为了鹰眼小队新队长的他显然已经做不到了，所以他只能说些这样与他风格不符的话来安慰他过去的战友。

“对了，你不是调遣到其他征战小队了吗？聊聊他们怎么样？”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对我挺不错的。”

“啊，听到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也不算辜负副队的嘱托……抱歉，我不该提她的…”

希瑞斯摇摇头：“没事，她的枪，我一直有好好保养。”

“唉，我就是嘴笨，怎么聊着聊着又回到了这些伤感的话题了。小希，我其实就是想说…”

“吼，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发型雷人的角色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搭上了尤尼特的肩膀，希瑞斯和旧友之间的叙旧因别人插话到此为止。“护卫要是不好好跟着雇主的话可是不称职的喔。”

“迪伦先生，您怎么会突然来这里，薇娅女士不是…”

突然冒出来的叫做“迪伦”的男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不要多嘴，他推了下脸上那副夸张的目镜，打量了希瑞斯一瞬：“薇娅那女人，让她自己随便逛逛就好了，我主动邀她出来已经是给足“皇后”的面子了，再听那些媒体在我耳边叨叨我可受不了。不过比起那张看过太多次的脸，还是眼前这位小姐更对我胃口。”

一段话就让希瑞斯直接对眼前这人定了性，但她依旧忍着攥紧拳头没有出手，原因是她听说过“迪伦”这个名字。

企业联合会三巨头之一的“永驰”总裁之子，明星竞技战队“帝王”的头牌，在全民人气投票网站上连续三循亚军，是个看起来比传闻中更惹人生厌的角色。

这个男人在外表上做了点伪装，却毫不顾忌地在公众场合使用自己的真名，他真的有低调的打算吗？

果不其然，已经有不少路人认出了这位赛场明星的身份，他们正悄悄回头拍照呢。希瑞斯可不想被卷进和这货有关的绯闻里，她巴不得一脚就把这人踹开。

“尤尼特，这女孩是你老熟人？介绍我认识认识？”

“不，迪伦先生，不！您不能对她出手，您和薇娅女士现在的关系…”

“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这点小忙都不愿意帮吗？”尤尼特说话总是被打断，迪伦的动作看似亲如兄弟，实则也是在暗中强调他俩之间的身份差距。

“况且在这么美丽的小姐面前谈论别的女人，你不觉得很失礼吗？”

希瑞斯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看着昔日的同伴被迫对这个徒有其表的家伙低声下气，过去曾令她骄傲的战队如今只能给这些人当保镖，她觉得自己的过去被侮辱了。就算会被媒体关注也无妨，就算要她赔偿天价的医疗费也无所谓，她现在就要在这里把这个男人送进医院。

可她刚要打下去的手却被紧紧握住，迪伦嘲讽的目光隔着不透明的镜片都能感觉到。拦下希瑞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尤尼特。

“别冲动。”他就只说了这么一句。

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浇息了希瑞斯心头的怒火，让她最终放下了拳头。刚刚应该还是有人拍到了她准备动手打人的镜头，迪伦完全一副等着看热闹的嚣张样，他们肯定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但她不在乎了，比起这种事情，她只知道，她曾经的鹰眼小队，真的死了。

希瑞斯猛地推开了尤尼特：“你们都变得…我不再认识了，这或许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保重。”

希瑞斯想哭着逃离这里，逃离这个破坏了她全部回忆的地方。本以为和故友重逢是一次慰籍，却没有想到是更大的打击，这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鹰眼小队再也回不去了，她曾经自以为的家，如今什么都不剩下。

“希瑞斯，避开！”

希瑞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听得清究竟是谁向她发出了警告。

她继续往前走，映入眼帘的，是爆炸的火光，破碎的街道，尖叫逃离的人群。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诅咒灵验了，直到一个人扑上来帮她扛下了突然爆炸产生的冲击。

“你今天的状态果然很不对劲，回去后记得休息。”

零伊抱着希瑞斯滚到了路边，被压在身下的希瑞斯能够清楚看到零伊刚刚为救她脸上染上的硝烟和玻璃碎片留下的划痕，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啊啊，又是这个人，这个当初导致她离开的人，这个经常惹她生气的人，这个最不会看气氛却总是会突然冒出来救下她的人，这是她新的家人。

“希瑞斯，你没事吧，还能正常行动吗？”安东尼过来搭把手，帮忙把俩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希瑞斯远远地看到，站在街道另一侧的尤尼特，他僵在半空中的手和感到愧疚的眼神。他刚刚也有想过像零伊那样去救下希瑞斯，但在为家人牺牲这样的选择上，他还是犹豫了吧。

“是雇佣兵。”零伊在刚刚那一瞬间就看清了有些鬼鬼祟祟的黑影正躲在建筑后面。

…………………………

“是恐怖袭击！迪伦先生，请立刻跟我们离开这里！”尤尼特在事情发生后马上回过头去保护自己的雇主，但他却发现，迪伦竟然卸下了自己的伪装，看着混乱的街道和燃烧的火光竟看得有些入迷。

“竟然还能碰上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要逃？你们不是群众的保护者吗？不去帮那些陷入恐慌之中的市民疏散，干嘛一个个都围在我这里？”

“迪伦先生，这不是在开玩笑！前面的区域真的很危险，作为您的护卫，我们必须优先确保您的生命安全！”

“给我让开！”迪伦一拳打倒了鹰眼小队的保镖。“就凭你们这水平，还保护我？我在竞技场里打了那么多比赛，像这样真刀真枪的干架，机会可不多。”

迪伦的语气竟有些兴奋，他解开了缠在手上的绷带，看来是真的有和这群雇佣兵干架的打算，即便对手是真枪实弹的暴徒，他也有自信保护自己不受伤。

可被迪伦撂倒的鹰眼小队成员还是抓紧了他的裤腿，想尽力阻止他前往危险的冲突区，迪伦有些不耐烦，结果突然一通电话打过来。

“啧，麻烦的女人！”

迪伦又看了眼远处已经进入交火状态的01小队和恐怖分子，好像还有些恋恋不舍。

“算了，好像也已经有人接手了，城防军的支援部队应该也马上要来了，这次就先算了，放你们一马。”迪伦的大衣甩回肩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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