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花阁的院子不小,但涌入千名府兵,再加上百名紫煞,真正能落脚的地方唯有房中正堂。
杏嬷嬷忧心忡忡的往院门口张望,默念着玉青初一定要赶在城主和夫人之前回来。屋里的这尊大神,她可没胆子赶走。
穆令渊自在品茶,全然不理睬屋外的剑拔弩张。偶尔斜眼偷偷打量西内室的装扮,都是小女儿家喜欢的物件,还有色彩鲜艳的碧玺珠帘、绸纱幔帐,每一处都透着精致富贵的气息。
不过,他对此嗤之以鼻。他的蛮蛮从来不喜庸俗多色的东西,她喜欢清新淡雅的优美之物。当然,值钱的东西除外。只要是价值不菲的东西,即使丑得不要不要的,她照样咧嘴大笑着收藏入库。
想到妻子那小财迷的可爱模样,穆令渊不自觉勾起唇角。最近有幽九州传来的消息,靠近漠北的边境有一处金矿,已经派人过去开采,不知在他赶回去的时候能挖到多少,够不够十驾车金锭子的量。
心思百转千回之时,听到站在屋门口的杏嬷嬷兴奋一声唤:“四姑娘回来了!”穆令渊竟有一丝紧张,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往前迈了一步。
院外,玉青文刚气的瞪眼吹胡子,对着紫色锦衣的佐左大骂:“你们当城主府是什么地方?不请自入,还硬闯本城主女儿的闺院?成何体统?”
佐左张张嘴巴不敢回话,朝着玉青初摆出无辜委屈的表情。
王妃,快帮帮属下呀。
玉青初扭脸偷笑,悄悄拉扯玉青文刚的衣袖撒娇求情:“爹爹,别难为他。”
“你胳膊肘往外拐也有个限度,你如此向着他,爹爹多伤心呀?你都不知道多心疼心疼我!”玉青文刚咬牙忿忿不平的抱怨女儿,声音控制得不大不小,恰巧能让屋子里的人听到。
穆令渊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来,先向玉青文刚揖礼:“拜见岳父!”
“你亲岳父在段家墓园里埋着呢。”
玉青文刚没好气的怼回去,侧过脸去懒得看他,嘴里不服气的嘀嘀咕咕:“哼,当我是段家的文弱书生,凭你诱拐无知少女强娶为妻,却敢怒不敢言,胆小若鼠不予反抗?”
“霸占我的女儿为妻,想屁吃着你!”
“有多远滚多远,我的女儿才不嫁糟老头子呢,还是个死老婆的糟老头子。”
玉青初听到老父亲那骂得爽利劲儿,咬唇忍笑双肩止不住的抖动。
哎哟,怎么和段家爹爹说过一样的话呢。
当年她非要嫁去幽九州,段家爹爹一脸悲痛的骂:惦记我娇宠的小女儿?想屁吃呢他!滚滚滚,老夫再不想见到那混账东西!
穆令渊也回忆起段家岳父,从不理不睬到隐密书信往来,他感受到段家岳父对女儿深沉不可言说的宠爱和呵护。
每封书信的末尾,会叮嘱他要包容妻子的小脾气,不可用暴力欺压她活泼的天性,要保护她珍贵的正义风骨,让她恣意的生活。
穆令渊讪笑,深鞠躬作揖,道:“段家父亲是岳父,城主亦是岳父。小婿护妻不力,知罪!知罪!”
“护妻不力?”玉青文刚怒极反笑,忿然嘲讽:“你现在轻飘飘的一句告罪,如一片鹅毛于风中飘浮。而我的女儿,她舍去的是命,是活生生的被车裂,是死无全尸,埋骨乱葬岗!”
看向玉青初的时候,他的眼睛湿润。抬手轻轻摸过她的额头,极尽怜惜之情,又融入对亲女儿的愧疚和思念。
穆令渊撩起袍摆跪下来,羞愧难当。
“岳父说得是,小婿罪孽深重,实不该苟活于世。可是,仇人一日不灭,不为妻报仇,孤不敢死!”
“既如此,你只是段家的女婿,你娶的是段家的女儿,与我们玉青氏无关。”
玉青文刚一挥手,城主府的千名府兵全部撤出院外,甚至分列道路两侧,从西跨院的院门延伸向前院的正门。
穆令渊不肯起来,看向默不作声的玉青初。
玉青初无奈,来到他的身边跪下,“爹爹,我心悦他。身为段家的女儿,我愿出族除籍与他结为夫妻,即使身死亦不悔。如今,我是玉青家的女儿,深知自己不该辜负初儿妹妹的恩赐。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玉青文刚抚额,气得无话可说。现在,他深切体会到段家二哥的苦闷。
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竟然一心向着外男。试问,哪个当父亲的能不生气、不失望、不心碎。
怪不得当年段家二哥数次来信大吐苦水,做梦都想弃文习武,亲自领兵攻打幽九州抢回自己的女儿。
“初儿,你为他已经死过一次,如今还要……嫁给他?”
玉青文刚仿佛在喉咙里堵着一口气,慎重低沉的问话有着让人必须认真回答的威严。
玉青初深吸气,磕头叩拜,再起身时高仰起小黑脸,“父亲,女儿辜负初儿妹妹,辜负玉青氏,自愿除籍出族,更名改姓,从此与玉青氏……”含在嘴里的“断绝”二字滚在喉咙里。
“来人!”
玉青文刚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唤来两名亲卫,指着她,“把她给我带去祠堂,我要动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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