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冰冷刺鼻,裹胁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姜清清费力地掀开眼皮,惨白的天花板在模糊的视野中晃动。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散了架,小腹深处传来钝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
病房门外,一道挺拔的身影陷在阴影中,沉默如山。
顾言弓着背,一手撑墙,另一只手无力垂下,指尖夹着早已熄灭的烟。
昂贵的西装布满褶皱,领口微敞,发梢凌乱,透出从未有过的颓唐。
他透过观察窗,那双惯常冰冷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沉甸甸的担忧和近乎绝望的无力。
顾言看着姜清清苏醒时的脆弱迷茫,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颊,看着她因痛楚紧蹙的眉心。
然后,他看到了床边那个身影——一直暗恋她的夏柯。
夏柯身体前倾,姿态无声,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守护者。
隔音门阻断了声音,只有模糊的低语轮廓。
这一幕,像一根淬毒的针,精准扎进顾言心口最软处,带来尖锐绵密的刺痛。
不是暴怒,是更深沉、更磨人的酸涩与无力。
“清清……”
顾言的喉结艰难滚动,无声的呼唤堵在喉咙深处,薄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直线。
他想冲进去,把她狠狠揉进怀里,告诉她别怕。
想抚平她眉间的褶皱,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冰冷。
但,他不能。
一种深沉的、暮年般的沧桑感,无声无息地将他淹没。
纵横商场、翻云覆雨的顾言,第一次尝到了刻骨的无力和挫败。
门内,姜清清指尖微动,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
几乎是本能的,她将冰凉的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带着一种原始的保护欲。
“夏……”
姜清清的声音干涩嘶哑。
“别说话!”夏柯的声音沙哑急迫,带着不容置疑:“孩子的事没人知道,只有我,但你情况很糟,孕酮低,HCG翻倍差,这半个月,必须卧床!”
孩子……
姜清清的目光死死盯在小腹上。
夏柯的话像冰锥,瞬间刺穿了麻木——工作室已经没了,这个孩子,她绝不能再失去。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姜清清的心脏。
“夏柯哥…”她强撑着想要坐起,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不要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欢欢……帮我…尽快安排出院,我要回老家。”
夏柯眉头拧紧,对上她眼中近乎偏执的执拗,最终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去安排,但你得答应我,绝对静养!”
他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沉重的寂静再次笼罩,只剩下仪器单调的滴答声。
姜清清疲惫地闭上眼,小腹的隐痛和心头的巨石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病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
“清清!”
顾意欢卷着一阵香风,几乎是冲了进来。
她一把就抓住了姜清清冰凉的手,声音急切: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姜清清勉强回握住她的手,挤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
“嗯,还好……没什么大事,就是……”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愧疚:“工作室……没了,你的投资,我现在……真的没办法还……”
“说什么傻话呢!”顾意欢立刻佯装生气得瞪圆了眼,随即用力摆手:“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这个?再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一家人!你再跟我算这么清,信不信我打你?”
她作势扬了扬手。
姜清清垂下眼帘,避开了顾意欢灼热关切的视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是我们的心血……我以为,只要再坚持一下……”
“好了好了,我的清清宝贝!”顾意欢心疼地打断她,用力拍着她的手背:“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失败是成功之母,再说了,我找人查了,全是徐欢搞的鬼,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语气斩钉截铁,试图驱散好友的阴霾。
姜清清看着她,心底的愧疚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告诉眼前这个一心维护她的闺蜜所有残酷的真相。
沉默了片刻,姜清清才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试探着轻声问道:
“欢欢……你哥他……知道我住院的事吗?”
顾意欢正忙着给她掖紧被角,闻言动作猛地一顿,立刻摇头:
“不知道,他临时去欧洲出差了,至少得半个月才能回来呢!”
“出差……”
听到这两个字,姜清清紧绷的神经像是被骤然剪断的皮筋,猛地一松。
一股虚脱感瞬间涌上四肢百骸。
那……雨幕里那辆车,是谁?
陈云深吗?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刚刚卸下的重担仿佛又换了一种形式压回心头。
“清清,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只管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听见没?”
顾意欢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从喝水到吃饭,事无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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