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比较特殊的。”
对于乌阇的评价,江河倒是毫不掩饰地选择了承认。
他站在这个静止的梦境世界里,四周是被凝固的画面。
扭曲的面容、高举的农具、静止的人群。
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他和面前这个自称乌阇的男人能够自由活动。
“只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河直视着乌阇那双泛着光芒的眼睛,“我第一次进入梦境,就是你在搞鬼吧?”
“不错,是我干的。”
乌阇向前走了两步,衣袂无风自动,“也是因为你的身体居然能留存神性造成的。“
他停在江河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
“我很难想象,一个年岁不足十六的少年,为何会如此特殊?”
“能留住神性的存在,我这万年来还是头一遭见到。”
乌阇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虽然被囚禁了万年,我能见到的除了那群无知的祭司外就只有那每隔几百年就变换相貌的乌天善。”
他的目光越过江河,投向远处被静止的村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但不妨碍我对于神明以及神性有充分的了解。”
毕竟这具虚幻的身体他现在也是半个主人。
“因为你留存住了神性,我才能第一时间想方设法的将你带入梦境之中。”
“只可惜我的力量不足,将你带入梦境,却无法正式与你见面,上一次,我也是直到你苏醒之前才破开他的力量。”
自那次之后,乌阇也一直都在等着江河。
哪怕希望渺茫,但谁又能保证能进来一次就不能进来第二次呢?
现如今,江河也果真进来了。
“所以,这算是你的恶趣味吗?还是说你有受虐的倾向?”
江河朝着一旁静止的“表演”努了努嘴。
这场“表演”中,乌阇可是相当的惨呢。
老母死在了他面前,青梅竹马被当面凌辱,连尸体都不放过。
同村亲友更是被操纵,来恶语相向。
乌阇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整个梦境空间随之震动,那些静止的画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你以为我愿意重温这些?”
他的声音里突然充满了千万年积累的愤怒与痛苦,“这是我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我成为'神明'的代价!”
江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站稳了脚跟。
他深吸一口气,梦境中的空气带着一种奇怪的金属味。
“那么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因为你需要明白你在和谁打交道。”
乌阇突然平静下来,那些裂痕也随之消失,“也需要知道为什么我会找上你。”
他挥手间,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化。
村民们退去,尸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简陋的茅草屋。
屋内昏暗,烛火摇曳,映出一个跪地的少年身影。
年轻的乌阇,双目通红,双手死死攥住老妇人冰凉的手。
“这是我母亲去世的那天。”
乌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平静得近乎死寂,却又藏着撕心裂肺的痛,“她是被杀死的。被乌天善操纵了身体,亲手,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画面缓缓推进,那老妇人面容慈祥,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她缓缓抽出染血的匕首,动作轻柔,像是在整理衣襟。
年轻的乌阇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生命从母亲的瞳孔中一点点熄灭。
光影流转,场景倏然一换。
溪水潺潺,柳枝轻拂,阳光透过树隙洒下斑驳金点。
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女赤足站在浅滩上,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她猛地掬起一捧水,泼向岸边的乌阇。
青年猝不及防,踉跄后退,却也笑得像个孩子。
两人追逐嬉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片溪流与笑声。
“这是阿莲,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她曾说过要嫁给我……”
画面戛然而止。
少女的身影被一道黑影笼罩。
乌天善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指尖轻点她的后颈。
阿莲的笑容凝固,眼神逐渐空洞,而后缓缓转身,拥入乌天善的怀抱。
一幕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江河立于其间,冷眼旁观,神色未动,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所以,你要我干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冷硬。
乌阇缓缓转身,目光如钉,直刺江河心神:
“杀了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悲怆的笑:“不,确切地说……是杀了我体内的他!”
“下面,还有一段记忆。”
乌阇低声道,“你看了,大概就能明白了。”
话音未落,四周景象再度崩塌重组。
江河只觉眼前白光炸裂,仿佛神识被强行撕开,意识被抛入无边虚空。
待视线恢复,他已立于一片幽深山谷之中。
四面环山,峭壁如刀削,云雾低垂,缠绕着嶙峋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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