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狂 第四十五章：雪路消息

圣旨宣完，众人归位。

何琇在张椒之后祭拜了卢贵妃，向沉默不语的穆元景行了礼，便自顾自地转向纪孝本，道：“听闻大公主也来了，我欲拜见公主，请舅父使个人与我带路。”

“这……”纪松川不是不知道大公主住在哪里，只是这些事情都是三皇子那边安排的，他就没有立时答应。

何琇心中不悦，但到底唤一声舅父，就改口道：“我欲祭拜淑媛娘娘，这个总可以吧。”

这是极合礼的，纪孝本立时指了个人与何琇，道：“大郎君明礼修德，此正道也，合该如此。”

何琇笑着谢过，向一旁看去，却见三皇子跪在灵位之前，眉目低垂，一动不动，他不禁笑笑，起身离去。

何琇在陆淑媛陵前上了香，见炉中香火簇簇，案前贡品颇丰，忽向那引路之人道：“大公主何在？”

那人不过是个小仆，不敢不理何大郎的要求，就道：“大公主……歇在无价斋。”

“带我去拜见。”

那小仆愣了愣，终究不敢违抗：“郎君……可要现在就去？”

何琇点头，那人硬着头皮上前引路，带着何琇往无价斋去了。

妃陵前园东西对称分布着数间斋舍，乃是供祭祀之人休憩之用，无价斋位于西侧最里，何琇远远等着，叫人前去通传。

只那人很快回来，向何琇道：“大公主不在无价斋，听说方才离开，不知去向。”

何琇皱眉，这么巧？

“大公主走了多长时间？”

那人问得清楚，便立时回道：“约莫一刻多钟。”

何琇微微挑眉，立时叫人备马。

这妃陵前头只有一条大道，大公主从妃陵离开，不管去哪里都要走这条路，一刻多钟的路程，他总还追得上。

他也不提告辞或者告罪，带着从人便出了妃陵，沿大道追去。

路过仍旧驻扎在妃陵外的荆州军时，何乙有心去打探一回消息，何琇皱了皱眉，嫌恶地看了那垂落的旗帜一眼，便扯着缰绳奔了过去。

何乙只得跟上去。

何琇一行追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望见一辆马车，他双目一亮，加快速度超了过去，而后一勒缰绳停在马车之前，堪堪将马车截停。

但他还没开口求见，就见护在马车旁的护卫纷纷下马向他拜倒，口呼大郎君。

然后车门打开，熟悉的面孔探了出来，竟是他那堂妹何洛珺。

何琇面上立时阴沉起来。

今日若不是凑巧他来，还不知何氏要丢多少脸。

冷哼一声，何琇挑眉道：“四娘，你长进了。”

何洛珺心一滞，垂下头去：“大兄……”

何琇哂笑：“走得这么慢，莫不是嫌方才丢的脸不够大，还要等人来再嘲弄一番，笑堂堂南阳何氏只会弄些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才足？”

何洛珺计谋不成，正闷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听何琇这般不讲情面，张口就是冷言，一张面皮顿时惨白，闭口半晌不语。

“谋算不周，败事之由，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下次行事若再这般轻狂草率，不必人算，你先把自己算倒了。”

何洛珺银牙暗咬，沉默片刻，却道：“多谢大兄教导，四娘记住了。”

何琇这才点头：“回吧，以后少出来丢人。”

何洛珺：“……”

看着挥鞭离去的一队骑影，何洛珺忽道：“大兄要去哪？”

她身后的乳母立时道：“我叫人跟上去看一看。”

何洛珺点了头，她乳母便叫了两个擅长追踪的好手派下了差事。

见何洛珺沉默不语，乳母小心翼翼地道：“娘子，咱们还去不去吴郡……”

何洛珺皱了皱眉，终究无法忽略方才听到的话，冷道：“不去了，回建康。”

她这一趟出来算是无功而返，有心再想法子，可大兄的警告犹在耳边，若再叫他抓了把柄……何洛珺不敢想那个后果，只能忍着不甘，打道回府。

而她派出去的两人，运气与主子一般不佳，因为在他们前面的何大郎也追丢了人。

何琇又向前追了一个时辰，都再未见到什么马车与人影。

再向前便是惠帝皇陵了，无故到访总有些唐突……何琇皱着眉头，最终却是心下一横。

已到了这里，怎能放弃？

见不着大公主便去看看那曹锟……虽然曹锟送来的信里说的头头是道，但何琇总觉得不对，今日正好查探一番，他正要继续，忽有一快马赶至，竟是何氏的部曲。

“大郎君，镇军将军急信。”

这部曲口中的镇军将军便是何琇之父何伯渊，如今奉命驻守豫州，父子二人本不常通信，所以这一封急信便叫何琇分外诧异。

皱着眉将信看完，何琇半晌不语。

何乙见何琇皱眉，半天不说话，只得道：“大郎君，将军有何吩咐？”

“他也就有事才能记起我这个儿子来。”何琇嗤了一声，道：“汝阴大捷后，北人大军龟缩不出，只豫州边境常有北人滋扰，军中抓获一人，供出他们频繁犯边乃是为护送间人南下，他令我把这个人找出来。”

南北对峙已久，互相用间的事屡见不鲜，虽常见，却不能小觑。

想起幼时那一桩由北朝细作引起的风波，连累他阿娘芳魂早逝，何琇面色微沉，心中一阵不甘。

这事换谁来跟他说他都不会置之不理，偏这个人是何伯渊。

“不必管，我们走。”

何琇刚说完，那传信之人忙又取出一封信，道：“郎君，大将军也有信。”

何琇立皱着眉撕开信封，脸上顿时黑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地将信折好，放进怀中，片刻后，拨马回转。

跟在他后面的两人还当自己被发现了，吓得隐在路边人群中不敢露头，待到何琇等人踪影全无，他们才敢上马回去禀报消息。

等两拨人走得差不多了，一个黑瘦木讷的樵夫才担着卖了一半的木柴站了起来，低着头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然后朱冶之便得了消息，等他的人带着消息到了皇陵，长华便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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