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裹着马蹄声砸在麴云凰后颈,她攥着缰绳的手沁出冷汗,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牛俊逸靠在她背上,体温烧得烫人,毒血顺着绷带渗出来,在青灰色的雨帘里洇成暗褐的痕迹。
"还有半里。"影卫头领的声音被风雨撕碎,"断龙谷的火把已经点起来了。"
麴云凰喉间又泛起甜腥。
方才在宫中强行催动幻音诀震晕杨公公时,她分明听见经脉里"咔"的一声——这具身子怕是要养三个月才能缓过来。
可她不敢停,不敢看身后牛俊逸惨白的脸,只把马速又提了三分。
"云凰。"牛俊逸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铜盆,"我背上的檀木匣...别丢了。"
"丢不了。"她反手按住他腰间的木匣,隔着湿冷的布料都能摸到匣底那道狼头刻痕,"等林掌门看见张俭的密信,他的刀该往哪边挥,可就由不得他了。"
马队转过山坳时,断龙谷的轮廓终于撞进视线。
谷口两盏气死风灯在雨里摇晃,照见陈大人的青衫下摆沾着泥点,正踮脚往这边望。
旁边站着青城派的周师叔,抱臂靠在石墙上,刀鞘上还凝着水珠——看来这些江湖人等了足有两个时辰。
"七皇子!"陈大人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手刚要扶牛俊逸,被麴云凰侧身挡住。
她半抱半托把人弄下马,触到他胳膊时,隔着两层湿布都能摸到烫得惊人的温度。
"毒发了?"周师叔凑过来,指腹按了按牛俊逸的脉门,"杨公公的毒是西域蛇涎,我带着独门解药。"他从怀里摸出个青瓷瓶,"但得先把腐肉剜了。"
"不用。"牛俊逸突然抓住麴云凰的手腕,指节白得透明,"先听我说计划。"他咳了两声,雨水顺着下颌滚进衣领,"林掌门贪张俭许的'顶级门派掌门'虚衔,今夜子时会带三百弟子来断龙谷集结。
我要扮作张俭的暗使,拿伪造的手令催他提前入谷。"
"阿逸!"麴云凰按住他要起身的肩膀,"你现在这样子——"
"我脸上敷了易容膏。"牛俊逸扯出个笑,指尖沾了雨水抹在自己眼下,青灰色的膏体立刻晕开,露出底下刻意画的刀疤,"杨公公死了,张俭的人只认手令不认脸。
云凰,你带周师叔他们埋伏在两侧山壁,等林掌门进谷就封死出口。"
"太冒险。"陈大人皱眉,"七皇子若是有个闪失——"
"不冒险怎么钓大鱼?"牛俊逸突然抓住麴云凰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着湿衣能摸到心跳快得像擂鼓,"我这条命,她护得比谁都紧。"
麴云凰喉间的甜腥又涌上来。
她望着他发颤的睫毛,想起昨夜在御书房,他也是这样笑着把密函塞进她手里,说"我替你挡刀,你替我收骨"。
那时她只当是玩笑,此刻却觉得每一个字都重得压得人喘不过气。
"好。"她咬着牙应下,"我带二十个箭手守西壁,周师叔的人守东壁。
谷口留陈大人的亲卫,等林掌门全进来就落石封路。"
牛俊逸摸出怀里的虎符拍在她掌心:"影卫归你调遣。"他转身要走,被麴云凰拽住后领。
她解下自己的软甲套在他身上,金属鳞片擦过他受伤的左臂,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戴着。"她替他系紧带子,"张俭的人若是认出你,软甲里的金丝能挡半刀。"
牛俊逸望着她泛青的眼尾,突然伸手抹掉她脸上的雨水:"等抓了林掌门,我要喝你煮的醒酒汤。
加三颗蜜枣的那种。"
他转身走进雨幕时,麴云凰望着他微瘸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岁那年。
那时她还是镇北侯府的小郡主,他是来府里做客的七皇子,两人偷跑出去买糖葫芦,被巡城卫追得爬树。
他摔下来时替她垫了背,膝盖磕在青石板上,血把新裁的湖蓝缎子染成了紫。
"阿凰,别怕。"那时他也是这样,疼得直吸气,却把她护在身后。
"放箭!"
一声暴喝撕裂雨幕。
麴云凰猛地抬头,谷口的火把突然全亮了!
她看见林掌门骑着黑马冲在最前,玄色道袍被雨水浸得透湿,腰间的天风门玉牌撞在鞍桥上叮当作响。
三百弟子举着刀跟在后面,马蹄溅起的泥水足有半人高。
"牛俊逸呢?"林掌门在谷心勒住马,声音里带着笑,"张大人的手令说暗使会在谷心接应——"
"在这儿!"
牛俊逸从谷心的巨石后转出来,手里举着盏防风灯。
雨水顺着他额角的刀疤往下淌,映得他眼底的冷光像淬了毒的刃。
林掌门的马突然惊了,前蹄扬起三尺高——他认出这是方才在宫中见过的七皇子!
"杀!"林掌门抽出腰间长剑,"七皇子在此,张大人许我的顶级门派掌门之位——"
"放箭!"麴云凰扣住弩机的手青筋暴起。
三百支羽箭裹着风声破雨而下,东壁的滚木跟着砸下来,瞬间封死了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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